第一章
九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明理大学的校园里，开学季的热闹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俞小菲踮起脚尖，将一张彩色广告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多才多艺，诚信服务"八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又不失条理地罗列着各种项目：代写作业（文科类优先）、代做PPT、家教（全科辅导）、翻译（中英俄）、校园导游、代购跑腿……
"小菲，又拓展新业务了？"路过的同学笑着打招呼。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嘛。"俞小菲俏皮地眨眨眼，从背包里掏出一叠同样精美的广告纸，"要不要也来一张？帮你宿舍楼也贴一份？提成老规矩。"
同学摆摆手笑着走开，俞小菲也不在意，哼着小曲继续她的"校园广告攻势"。她很清楚，这些彩色纸片很快就会带来雪花般的订单，而她的银行存款数字又会欢快地往上跳几个台阶。
回到宿舍，俞小菲锁上门，熟练地打开电脑上的记账软件，清点上学期的收入。
"家教收入12450元，代写作业8620元，PPT制作5600元，翻译工作3200元，代购跑腿……"她纤细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眼睛越来越亮，"加上之前的存款，现在总共有——"
六位数的数字跳出来时，俞小菲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对于一个大学三年级学生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更令她骄傲的是，这些钱全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一分一分赚来的，不偷不抢，不靠父母，完全合法合规。
"兼职狂魔，又在数钱啦？"室友林雨推门而入，看到俞小菲面前摊开的记账本，忍不住调侃。
"这叫资产管理。"俞小菲一本正经地纠正，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林雨凑过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我的天，你这是要在大三就实现财务自由啊！"
"还远着呢。"俞小菲合上电脑，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精致的水晶手链，"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投资的话，我最近代理了一批天然水晶，招代理哦，利润五五开。"
林雨哭笑不得："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赚钱。不过说真的，你家里不是挺宽裕的吗？干嘛这么拼？"
俞小菲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就像有人喜欢打游戏，有人喜欢追剧，我就是喜欢赚钱的感觉啊。看到数字增长，比什么娱乐都让人开心。"她眼睛亮晶晶的，"而且，你不觉得'富婆'这个称呼很好听吗？"
两人笑作一团时，俞小菲的手机响了。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备注写着"经管学院王志刚推荐，需要代做PPT"。
"生意来了！"俞小菲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迅速通过申请，发去专业而友好的问候。
与此同时，明理大学第三食堂里，计算机系大四的程阳盯着手机屏幕，看到"菲常专业服务"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看什么呢，笑得这么猥琐？"室友张睿凑过来想偷看，程阳迅速锁屏。
"没什么，找了个代做PPT的。"程阳故作平静，脑海里却浮现出早上在食堂看到的一幕——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一边排队一边用手机计算不同支付方式的优惠组合，认真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后来悄悄打听才知道，那是金融系的俞小菲，校园里有名的"兼职女王"。而现在，他终于有了正当理由接近她。
程阳点开俞小菲的朋友圈，里面清一色是各种服务的宣传，偶尔夹杂着"又完成一单，感谢客户信任"之类的动态。没有自拍，没有美食，没有旅游打卡，完全不像一般大学生的朋友圈。
"真是个特别的女孩。"程阳心想，开始编辑他的PPT需求。他其实完全有能力自己做，但此刻，他无比期待看到这个爱赚钱的姑娘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作品。
第2章
程阳盯着电脑屏幕上刚收到的PPT文件，眉毛不自觉地抬高了。这远超出他的预期——不，远超出任何一个大学生作业应有的水平。
动态过渡、数据可视化、简洁专业的排版，甚至还有针对演讲节奏的备注提示。程阳原以为会收到一个勉强及格的模板套用作品，没想到却像请了专业设计师。
"这钱花得值。"他喃喃自语，随即给"菲常专业服务"发去消息：「PPT太棒了！王志刚果然没推荐错。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
发完这条消息，程阳立刻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像个搭讪的登徒子，赶紧补充：「也想请教几个排版技巧，付费咨询！」
对方回复快得惊人：「感谢认可！明天中午12:30第三食堂如何？咨询费按小时计算，但首单客户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程阳对着屏幕笑出声来。这么明显的促销手段，他却莫名觉得可爱。
次日中午，程阳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食堂，选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12:28分，俞小菲准时出现在食堂门口，一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眼睛扫视食堂像是在进行某种效率评估。
"程学长！"她准确地找到他，步伐轻快地走过来，"久等了。"
"没有，我也刚到。"程阳撒了个小谎，"想吃什么？我去买。"
俞小菲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我自己带了。食堂的套餐虽然便宜，但自备午餐能节省至少40%的成本。"她打开盒子，里面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要尝尝吗？我多做了一些。"
程阳愣了一下，随即接过她递来的筷子。这个女孩连吃饭都能算计得这么精确，却又出人意料地大方。
"PPT做得真的很专业，"程阳尝了一口菜，惊讶于味道之好，"你学金融的怎么这么擅长设计？"
"金融也需要做行业分析报告呀。"俞小菲眼睛亮了起来，"而且做PPT其实很有赚头。很多同学宁愿花钱也不愿花时间，尤其是理工科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我有个固定客户是研究生，每个月固定找我做两次组会汇报，已经持续一年多了。"
程阳看着她谈起赚钱时闪闪发光的眼睛，心跳突然快了几拍。他见过太多女孩谈论偶像、演唱会或是理想时的兴奋表情，却第一次见到有人谈起兼职业务能这么神采飞扬。
"你平时都做哪些兼职？"程阳问道，然后眼睁睁看着俞小菲的表情从礼貌性的客气变成了真正的热情。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程阳几乎插不上话。俞小菲如数家珍地列举着她的业务范围，从常规的家教、翻译到小众的校园导游、代写情书，甚至还有"假装女友应付家长"这种他闻所未闻的服务。
"等等，"程阳忍不住打断，"假装女友？这不会...有风险吗？"
俞小菲狡黠地笑了："我只接女生的单子，帮她们应付催婚的父母。收费比男生单子高30%，因为要培训她们怎么描述'男朋友'。"她从手机相册调出一张价目表，"看，分三个档次：基础版只提供文字描述服务；标准版包括照片和社交动态支持；高级版还包含语音通话模拟。"
程阳看得目瞪口呆。这哪是大学生兼职，分明是专业的市场需求分析和产品分层。
"你该去创业。"他由衷地说。
俞小菲摆摆手："现在资源不够，先积累本金。"她突然看了看表，"啊，抱歉，我两点有个家教，得准备一下。"
程阳连忙起身："我送你？"
"不用，就在校内。"俞小菲麻利地收拾便当盒，"咨询费算你半小时，打八折后..."她迅速心算，"收你40元好了。微信转我就行。"
程阳扫码付款时，忍不住问："你接下来几天还有空做PPT吗？我室友看到我的作业后也想找你。"
俞小菲的眼睛立刻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当然！新客户首单九折，推荐人可以获得10%的返点。"她递给他一张精致的名片，"有任何需求随时联系我哦！"
程阳接过名片，上面工整地印着各种联系方式和服务项目，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服务为您节省两者。"
看着俞小菲匆匆离去的背影，程阳第一次对一个女孩产生了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三天后的下午，程阳抱着几本参考书从图书馆出来，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法学院门口发传单。俞小菲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程阳刚想上前打招呼，却见她发完一叠传单后，迅速拐进旁边的办公楼。
出于好奇，程阳跟了上去。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俞小菲正帮一位教授整理文件，动作又快又精准。十分钟后，她收拾好东西离开，边走边打电话："您好，是张女士吗？您要代取的快递已经到菜鸟驿站了，我五分钟后到...好的，额外要求检查外包装是吧？明白，如有破损会当场拒收..."
程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挂掉电话，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记了几笔，然后快步向快递站走去。他鬼使神差地继续跟着，看到俞小菲熟练地取了一个包裹，仔细检查后放进她的大托特包里，随后又掏出手机："林教授，您要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好的，马上送到您办公室..."
程阳看了看表——从法学院到快递站再到经管学院，俞小菲在十五分钟内完成了三项完全不同的事务，而且看起来游刃有余。
"这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吗..."程阳喃喃自语。
当晚宿舍熄灯后，程阳忍不住问对床的张睿："你知道金融系的俞小菲吗？"
张睿一下子坐了起来："'兼职女王'？当然知道！咱们系好几个哥们都找她代写过论文。怎么，你也想约她？"
"不是，就...好奇。"程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她好像很缺钱？"
"哈！"张睿夸张地笑了，"正好相反。听说她家里挺有钱的，父母都是医生。她做兼职纯粹是爱好，像别人打游戏一样上瘾。"
程阳更困惑了："那她为什么..."
"据说她大一就立誓要毕业前存够一百万。"张睿压低声音，"不过最神奇的是，那么多男生借着兼职名义想接近她，没一个成功的。有人统计过，她拒绝过的表白能凑个足球队了。"
程阳心里莫名一紧："为什么？"
"理由都一样——'影响赚钱效率'。"张睿模仿着女生的语气，"'恋爱投入产出比太低，不如多接两单家教'，这是她原话。"
黑暗中，程阳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同一时刻，女生宿舍里，俞小菲正戴着耳机和父母视频。
"小菲啊，别太累了。"屏幕里的俞妈妈皱着眉头，"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没有啦，这是光线问题。"俞小菲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角度，"这个月又存了八千多呢！"
俞爸爸在画面外叹气："我们给你的生活费就是让你花的，不是让你存的。你阿姨还以为我们虐待你呢。"
"哎呀，我自己赚的钱花着才有意思嘛。"俞小菲撒娇道，"而且我又不是不花，上周刚买了新的降噪耳机，工作效率提高了20%呢！"
挂掉电话后，俞小菲打开电脑，开始研究校园二手交易平台。最近她发现很多毕业生离校时会扔掉或低价处理大量用品，而新生入学时又会高价购置同样的东西。
"如果能建立一个中转渠道..."她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很快列出了一个详细的运营方案。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记账本上，最新一页的存款总额已经接近她目标的一半。俞小菲满足地笑了，又翻开一页，写下新的计划：
"目标：毕业前存款100万。当前进度：47.8万。新增业务方向：校园二手交易中介..."
第3章
周六清晨七点，俞小菲已经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三本不同的教材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的日程表显示，今天有三个家教预约、两单代写作业和一次校园导游，时间精确到分钟。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俞小菲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通常不会有客户联系她。
程阳：「早！听说你接编程作业代写？有个C++的题目想请教，高价求援！」
俞小菲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接，但编程类收费比文科高50%，难度分级计价，先看题目。」
三分钟后，程阳发来一张题目照片。俞小菲眯起眼睛审视着题目要求——一个关于数据结构的基础应用，不算复杂但需要一些技巧。她迅速心算了一下时间成本，回复道：「中等难度，完成时间约3小时，收费300元。预付50%，接受的话发具体要求。」
程阳的回复几乎立刻弹出：「成交！不过我现在在图书馆三楼，方便当面说明细节吗？请你喝咖啡。」
俞小菲抬头环顾四周，果然看到程阳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冲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衬得肩膀格外挺括。
"这么巧？"俞小菲接过咖啡，职业性地笑了笑，"看来我的广告效果不错，连计算机系的学长都来找我了。"
程阳在她对面坐下，将其中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三分糖一份奶，没错吧？"
俞小菲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上次食堂看你加糖的量推算的。"程阳轻描淡写地说，然后迅速转向正题，"其实这作业我能做，但最近在准备一个比赛，时间紧张。"
俞小菲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比赛更重要，明智的时间分配。说说你的具体要求？"
程阳详细解释了他的需求，俞小菲时不时插入几个专业问题，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不远处几个女生频频侧目，窃窃私语着"那不是计算机系的程阳吗"和"他对面是谁啊"之类的话。
"你对编程很了解啊。"讨论结束后，程阳惊讶地说，"金融系还教这个？"
俞小菲抿了一口咖啡："自学的。编程类代写需求越来越多，不掌握怎么接单？"她看了看表，"如果没其他问题，我要开始工作了。下午五点前发你初稿。"
程阳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其实还有件事。我表弟今年高二，数学物理都不太行，听说你教得好，想问问接不接新学生？"
俞小菲的眼睛亮了起来："接！高二正是关键期。每周能安排几次？家住哪里？目标学校是？"
"每周两次，周六下午和周日晚上。"程阳早有准备似的回答，"他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骑车十分钟。目标是至少211。"
俞小菲迅速计算着："高二基础班我的收费是每小时120元，两次课每次两小时，一周480元。如果签长期合约，可以打九折。"
"不用打折。"程阳爽快地说，"只要效果好，钱不是问题。这周能开始吗？"
"当然！"俞小菲从包里掏出一份标准合同，"这是我的家教协议，包括教学目标、进度规划和责任条款。让你表弟和家长先看看，没问题的话签好字，周六就可以上第一节课。"
程阳接过合同，惊讶于其专业性："你还准备了这个？"
"职业操守。"俞小菲严肃地说，"教育不是儿戏，白纸黑字对大家都好。"
程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合同小心地放进包里。临走时，他突然转身："对了，我表弟有点...调皮，可能需要你多费心。"
俞小菲自信地笑了："再调皮的学生我都遇到过。放心吧，我有我的方法。"
看着程阳离去的背影，俞小菲在电脑上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VIP客户-程阳"。在她的客户分类体系中，VIP代表着稳定、高质且介绍新客源能力强的优质客户。这类客户不仅能带来持续收入，还能通过他们的社交圈拓展业务。
程阳，无疑是最有潜力的VIP候选人。
一周后的周四下午，俞小菲正在宿舍整理家教资料，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校园论坛有人匿名发帖，标题赫然写着《揭露"兼职女王"的真面目：代写作业的骗局》。
帖子内容声称俞小菲的代写服务质量低劣，抄袭网络资料，导致某同学作业被教授当场揭穿，面临处分。底下已经跟了几十条评论，有的质疑，有的声援，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俞小菲盯着校园论坛上那个刺眼的帖子标题，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发帖人匿名指控她代写的经济学论文抄袭了某期刊文章，导致客户被教授当众批评。
"荒谬。"她轻声自语，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
首先，她调出三个月来的所有代写订单记录，迅速锁定可能涉及的经济学论文——只有两份。然后，她打开自己设计的客户管理系统，查找到两位客户的联系方式。
「张同学，打扰了。请问最近提交的经济学课程论文是否遇到问题？如有任何情况请随时联系我，售后服务是我的责任。」她给两位客户发了几乎相同的消息，只是称呼不同。
五分钟后，其中一位回复：「你怎么知道？今天李教授确实说我论文第三部分和《经济研究》上的一篇文章雷同...但我发誓我没抄袭！」
俞小菲立刻调出为这位张同学撰写的原始文档，以及她写作时参考的所有资料清单。她清楚地记得，每篇代写作业她都至少会检查两遍查重率。
「请将教授指出的雷同部分拍照发我。」她回复道，同时打开知网搜索那篇被指控抄袭的文章。
照片很快传来。俞小菲对比着自己写的原文和被指控抄袭的段落，眉头渐渐舒展——雷同确实存在，但绝非抄袭。两篇文章都引用了同一组政府公开数据，数据分析方法相似在所难免，但论述角度和结论完全不同。
她迅速整理出一份比对分析，标注出两篇文章的核心差异，然后写了一份简洁有力的说明。最后，她翻出与张同学的所有沟通记录，找到当时发送文件时附带的查重报告截图——重复率仅7%，远低于学校要求的20%。
「张同学，请将这份说明转交给李教授。我的代写服务保证原创，如有任何学术不端问题，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她发送文件后，又补充道，「为表歉意，本次服务全额退款。」
处理完危机公关，俞小菲开始追查发帖人。虽然论坛是匿名，但校内IP有迹可循。她联系了计算机系的一位老客户，用一次免费PPT服务交换了简单的IP定位帮助——当然，她确保这个请求不违反任何校规或法律。
两小时后，俞小菲已经锁定了发帖人——经管学院大二的李XX，正是上周她拒绝代写期末论文的那个学生。当时对方要求直接抄袭一篇期刊文章，被她严词拒绝，还被她教育了一通学术诚信的重要性。
"原来是报复啊。"俞小菲冷笑一声，拨通了李同学的电话。
"李同学，关于你在校园论坛发的帖子，我们需要谈谈。"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小时后，第三食堂见。如果你不来，我会把我们的通话录音和你的抄袭请求证据打包发给教务处。"
挂断电话，俞小菲整理好所有证据，甚至打印了一份纸质备份。出门前，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三小时后，那个诽谤帖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则实名道歉声明。而俞小菲的账户里，多了一笔来自张同学的服务费——他坚持不收退款，说李教授看完说明后已经澄清了误会，还称赞论文质量很高。
当晚，程阳在宿舍刷手机时，张睿突然从上铺探出头："喂，程阳，你那个'兼职女王'朋友今天又上论坛热搜了！"
"什么？"程阳立刻坐直了身体。
"有人黑她代写抄袭，结果被她光速打脸。"张睿把手机递给他，"现在评论区全是在夸她专业负责的。啧啧，这反转，比电视剧还精彩。"
程阳仔细阅读着帖子，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下午俞小菲匆匆离开图书馆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而看她解决问题的方式——高效、专业、不留后患，完全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她从来不需要别人救场。"程阳轻声说，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钦佩。
张睿坏笑着凑过来："哟，这么了解人家？"
程阳没理会室友的调侃，继续翻看评论。很多人在分享自己找俞小菲代写或家教的经历，清一色的好评。其中一条评论特别醒目：
「上学期我找她代写市场营销报告，她不仅按时完成，还额外附赠了一份竞品分析模板，说对我以后学习有帮助。这种专业精神，哪是那些只会复制粘贴的垃圾代写能比的？」
程阳想起今天下午在图书馆，俞小菲教他表弟时那种耐心和专业并存的态度。她不是简单地给答案，而是引导思考，甚至会根据学生的兴趣调整教学方法——比如用篮球战术解释物理概念。
"她真的很特别。"程阳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完了完了，咱们程大学霸坠入爱河了。"张睿夸张地捂着胸口，"需要我帮你联系'兼职女王'预订'假装女友'服务吗？听说她接这个。"
程阳扔过去一个枕头："滚。她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张睿灵活地躲开枕头，"人家明明在服务列表里明码标价好不好！"
程阳摇摇头，不再解释。他知道俞小菲的"假装女友"服务只面向女生，帮助她们应付催婚的父母。这种清晰的边界感和原则性，正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第二天中午，程阳在食堂"偶遇"俞小菲。她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面前放着一份几乎没动过的饭菜。
"介意我坐这里吗？"程阳问道。
俞小菲抬头，见是他，微微点头："VIP客户随时欢迎。"
程阳坐下，假装随意地问："听说昨天论坛上有人找你麻烦？"
"嗯，已经解决了。"俞小菲轻描淡写地回答，眼神都没从笔记本上移开，"小事情。"
程阳注视着她平静的侧脸，突然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永远这么游刃有余的。"我听说你把对方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让他在论坛公开道歉？"
俞小菲这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只是基本的危机公关罢了。在这个行业，信誉就是一切。"她合上笔记本，"对了，你表弟的第二次课安排在周日晚上没问题吧？"
程阳点点头，心里暗暗赞叹她迅速转移话题的能力。大多数人在谈论自己的"战绩"时都会忍不住多炫耀几句，但俞小菲似乎真的把那当成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不值一提。
"小杰说你教得特别好。"程阳试着找话题，"他以前最讨厌物理，现在居然主动做题了。"
俞小菲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需要找到学习的动力。"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我为他整理的学习资料，针对他的兴趣做了定制化设计。你可以先看看。"
程阳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那种微妙的触电感又来了，但俞小菲似乎毫无察觉，已经重新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你总是这么..."程阳斟酌着用词，"专业吗？"
俞小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客户花钱买的是专业服务，不是敷衍了事。"她顿了顿，"况且，教育是能改变人的。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就要对得起这份责任。"
程阳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能在众多兼职学生中脱颖而出。其他人可能只是为了赚零花钱，而俞小菲却把每份工作都当成事业来做。这种态度，在大学生中实在太罕见了。
"我表弟很幸运遇到你这样的家教。"程阳真诚地说。
俞小菲微微一笑："谢谢。记得按时付家教费就是对我最好的肯定。"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斑。
第4章
"校园创新杯编程大赛"的海报贴满了明理大学的各个公告栏。俞小菲站在食堂门口的公告栏前，手指轻轻划过海报上"一等奖：奖金2万元"的字样，眼睛微微发亮。
"有兴趣参加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小菲转身，看到程阳手里拿着两杯奶茶，递给她一杯。
"技术类比赛不是我的强项。"俞小菲接过奶茶，啜了一口，眉毛立刻舒展开来，"少糖的茉莉奶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程阳嘴角微微上扬："上次社团招新看你买了三次。"他指了指海报，"不过比赛不只是比编程，还有商业策划和现场展示环节。我们组缺一个懂市场和演讲的人才。"
俞小菲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们组'？"
"我、张睿和李浩，计算机系的铁三角。"程阳的语气变得兴奋，"我们想做一款校园技能交易平台，用户可以用自己擅长的技能换取需要的服务，虚拟币系统结算。你不是提过类似想法吗？"
俞小菲的指尖在奶茶杯上轻轻敲打，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展示环节占多少分？"
"30%。"程阳立刻回答，"技术实现40%，商业价值30%。"
"也就是说，"俞小菲迅速心算，"非技术部分占60%。我加入的话，抽成多少？"
程阳愣了一下："抽成？"
"当然。"俞小菲一脸理所当然，"我是以商业顾问身份加入，如果获奖，奖金按贡献分配。根据比赛评分标准，我可以负责55%的工作量。"她顿了顿，"不过看在你是VIP客户的份上，算50%好了。"
程阳哭笑不得："你连朋友的钱都要赚？"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俞小菲正色道，"明算账才能长久相处。再说，没有专业激励，怎么保证工作质量？"
程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就按你说的。不过有个条件——我们需要密集讨论，每天至少两小时，持续两周。"
俞小菲掏出手机查看日程："可以，但晚上九点后我的时薪要加30%。"
"成交。"程阳伸出手。
俞小菲握住他的手，触感温暖而干燥。她注意到程阳的手掌比一般学生要粗糙些，指腹有长期敲键盘形成的老茧。一种奇怪的触电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她迅速收回了手。
"明天下午四点，计算机楼308见。"程阳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笑着挥了挥手离开。
俞小菲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忘了讨价还价讨论的时间成本。这种失误在她身上极为罕见。
第二天下午，俞小菲提前十分钟到达会议室，却发现程阳已经在那里了，正对着三台显示器调试代码。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
"你来了。"程阳头也不抬地说，"我快搞定这个算法了，稍等。"
俞小菲在他旁边坐下，好奇地观察屏幕上的代码。虽然看不懂具体内容，但她能感受到程阳编程时的行云流水。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偶尔皱眉思考，然后迅速敲出一连串命令，那种全神贯注的状态有种奇特的魅力。
"好了！"程阳突然转头，差点撞上正凑近看屏幕的俞小菲。两人四目相对，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俞小菲迅速后退，战术性咳嗽了一声："你的队友呢？"
"张睿去打印资料，李浩...啊，来了。"程阳向门口招手。
一个戴着厚眼镜的瘦高个和一个微胖的卷发男生走了进来。经过简短介绍，俞小菲了解到张睿负责后端开发，李浩专攻UI设计，程阳则是团队的技术核心。
"所以，我们的平台叫'技能银行'。"程阳调出一个原型图，"基本功能是..."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四人热烈讨论着项目细节。俞小菲很快进入状态，提出一系列市场定位和用户激励的建议。
"虚拟币系统必须能兑换实际价值，否则用户没有持续使用的动力。"她在一张白板上画着思维导图，"我们可以先和校园周边商家谈合作，比如积累1000技能币兑换一杯奶茶，5000技能币换一次打印服务..."
张睿激动的说："厉害啊，这些我们完全没想到。"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她。"程阳笑着说，眼里带着俞小菲读不懂的光芒。
讨论持续到晚上八点，当其他人已经面露疲态时，俞小菲却越战越勇。她翻出一堆市场数据，分析用户画像，甚至设计了一套完整的推广方案。
"你们知道吗？"她眼睛闪闪发亮，"根据我的调查，校园里67%的学生有闲置技能，82%的学生有需求但找不到合适服务。如果平台能解决信任问题，这个市场潜力巨大！"
程阳托腮看着她："你这些数据哪来的？"
"我自己做的问卷调查。"俞小菲得意地说，"上周发了500份电子问卷，回收有效样本312份。数据分析花了我三个晚上。"
三人组面面相觑。李浩小声对张睿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叫'兼职女王'了。"
接下来的两周，四人组几乎每天都泡在会议室。俞小菲负责的商业计划书越来越厚，她甚至自费请艺术系的朋友设计了专业的产品手册。程阳的技术实现也进展神速，一个功能完善的Demo逐渐成型。
周四下午，俞小菲正在整理展示文稿，程阳突然凑过来："累了吗？休息一下？"
俞小菲摇摇头："还有二十页PPT要优化。"
"就十分钟。"程阳变魔术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纸盒，"尝尝，东门新开的提拉米苏，据说很好吃。"
俞小菲本想拒绝，但甜腻的香气让她犹豫了。程阳趁机打开盒子，用小叉子叉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张嘴。"
这个亲密的动作让俞小菲耳根发热，且不太自然。这对她而言，已经超越了两人现在的关系所对应的社交距离。
她轻说了句:“我自己来吧。”同时从程阳的手中接过了小叉子。奶油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好吃！"
程阳笑着看她享受甜点的样子："偶尔放松一下效率更高。"他自然地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奶油，然后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亲密，赶紧缩回手。
会议室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俞小菲的大脑罕见地空白了几秒，然后迅速切换到商业思维："这个蛋糕店在东门哪个位置？日均客流量多少？定价策略如何？"
程阳大笑起来，气氛重新变得轻松："就知道你会问这些。我调查过了，他们主打学生市场，周末营业额是平时的三倍..."
两人的对话很快回到熟悉的市场分析节奏，但那个奶油般甜腻的小插曲，却悄悄留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比赛前一天，四人熬夜做最后冲刺。晚上十一点，张睿和李浩先回宿舍了，留下程阳和俞小菲完善展示细节。
"我觉得这个用户增长曲线还不够有冲击力。"俞小菲皱着眉头，"如果能加上竞品分析..."
"小菲。"程阳轻声打断她，"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早起。"
俞小菲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才注意到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密。
"糟糕，我没带伞。"她看了看窗外瓢泼大雨，"等雨小点再走吧。"
程阳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女生宿舍楼马上关门。"他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我送你回去。"
"那你怎么办？"
"我宿舍近，跑回去就行。"
俞小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伞。两人并肩走在雨中，伞不算大，不得不靠得很近。俞小菲能闻到程阳身上淡淡的薄荷沐浴露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小心！"程阳突然揽住她的肩膀，避开一个水坑。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两人都愣住了。程阳迅速松开手，耳根在路灯下明显发红。
俞小菲的大脑却诡异地开始计算："校园里雨天伞共享其实是个不错的商机...如果采购一批伞放在各教学楼，扫码租用，按时计费..."
"你在想什么？"程阳好奇地问。
"雨伞共享服务。"俞小菲脱口而出，"投入成本低，需求明确，利润率至少..."
程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朗："俞小菲啊俞小菲，这个时候你居然在想这个！"他摇摇头，眼里满是无奈和宠溺，"我真是服了你了。"
俞小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商业灵感不都是这样灵光一现的吗？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俞小菲把伞还给程阳："明天比赛加油。"她顿了顿，罕见地补充了一句，"和你合作...很愉快。"
程阳的眼睛在雨中闪闪发亮："我也是。晚安，小菲。"
回到宿舍，俞小菲轻手轻脚地洗漱，生怕吵醒已经睡着的室友。躺在床上，她的大脑还在复盘明天的展示流程，但某个角落却不断闪回今晚的片段——程阳递来的提拉米苏，他擦掉奶油的手指，雨中共撑一伞时肩膀的温度...
她翻了个身，把这些杂念压下去。明天是重要比赛，必须保持最佳状态。
比赛当天，会场挤满了参赛团队和评委。俞小菲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西装裙，干练而不失优雅。程阳则难得地穿了正装，挺拔的身材将西装撑得格外好看。
"紧张吗？"上台前，程阳小声问她。
俞小菲摇摇头："公开演讲我做过不下五十次。"她看了看程阳紧绷的下颌线，"倒是你，放松点。我们的项目很棒。"
程阳深吸一口气，意外地发现俞小菲的鼓励确实有效。
展示环节，俞小菲的表现堪称完美。她流畅地介绍产品理念，机智地回答评委提问，甚至在技术环节帮程阳补充了几个商业应用场景。当张睿的演示突然卡壳时，她不着痕迹地接过话题，赢得了评委赞许的微笑。
比赛结果出炉，"技能银行"获得二等奖和最佳商业价值奖，总奖金1.5万元。四人组欢呼雀跃，程阳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俞小菲。
"我们成功了！"他在她耳边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
俞小菲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团队合作愉快。"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与狂跳的心脏形成鲜明对比。
当晚的庆功宴上，张睿喝得有点多，拍着程阳的肩膀说："阳哥，你眼光真毒！找俞小菲加入简直是神来之笔。"他凑近程阳耳边，但声音大得全桌都能听见，"不过你是不是早就对她...嗷！"
程阳在桌下狠狠踩了张睿一脚，但为时已晚。俞小菲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们："早就什么？"
"早就...听说你能力很强！"张睿龇牙咧嘴地改口。
俞小菲笑了笑，举起果汁杯："合作愉快。以后有类似项目，随时找我。"她看向程阳，"当然，老客户优惠。"
回校的路上，程阳和俞小菲走在最后。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小菲，"程阳突然开口，"比赛结束后，你有什么打算？"
俞小菲不假思索："把奖金投资到新业务上。这次比赛让我发现自己在商业策划方面有天赋，准备拓展这方面的服务。"她眼睛亮了起来，"已经有三个参赛团队找我咨询了，报价每小时200元。"
程阳轻笑："果然是你的风格。"他顿了顿，"我是说...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做项目吗？不一定是比赛，也许...其他事情？"
俞小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只要价格合适。"她看了看表，"对了，奖金分成我已经算好了，按照50%的比例，我应该..."
"俞小菲。"程阳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只是交易。"
俞小菲愣住了，不知如何回应这句与她世界观相悖的话。幸好，这时已经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晚安，程阳。"她匆匆道别，几乎是逃进了宿舍楼。
程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晚，俞小菲在记账本上记下比赛奖金收入，但在"备注"一栏，她罕见地停顿了很久，最后只写下一个简单的词："团队"。
而在男生宿舍，程阳躺在床上，手机屏幕停留在与俞小菲的聊天界面。他输入又删除，反复多次，最终只发了一条：「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
不到三秒，回复就来了：「你也是。PS：家教费下周该交了^^」
程阳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胳膊挡住眼睛。张睿在上铺探头："又被当ATM了？"
"闭嘴。"程阳扔过去一个枕头，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至少，她回消息的速度是全校第一快的。
第5章
校园中央的布告栏前，一张烫金边的海报吸引了众多学生的目光。"仲夏夜之梦——明理大学年度舞会"，海报下方标注着日期：本周六晚七点，学校大礼堂。
俞小菲扫了一眼海报，在心里迅速计算着这场活动的时间成本与潜在收益。两小时的活动时间，加上准备和往返，至少需要三个半小时。如果这三个半小时用来做家教，按目前时薪计算可以赚...
"有兴趣一起去吗？"
程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俞小菲转身，看到他手里拿着两张淡蓝色的票券。今天的他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舞会？"俞小菲摇摇头，"没时间，周六晚上我有两节家教课。"
程阳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可以调整一下时间吗？我听说这次舞会请了专业的交响乐团，还有五星级酒店提供的自助餐。"他顿了顿，补充道，"自助餐包含在门票里，不限量。"
俞小菲的眼睛亮了一下——免费的高品质餐饮确实是个不错的卖点。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那两个学生下周就要月考，临时调课会影响他们的学习进度。"
程阳低头看着手中的票，突然灵光一现："其实...我最近也在学交谊舞，但总是踩到舞伴的脚。如果你能当我的舞伴兼教练，我可以按家教时薪付费。"
俞小菲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你说真的？"
"当然。"程阳努力保持表情平静，"市场价，公平交易。"
俞小菲迅速掏出手机查看日程表："周六下午四点后我有空。舞会七点开始，我们可以提前两小时到，我给你做速成培训。"她抬头直视程阳，"按高级家教时薪计算，每小时150元，三小时共450元。预付50%，接受吗？"
程阳二话不说，当场微信转账225元。俞小菲听到提示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成交。着装要求是？"
"半正式。"程阳看着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既无奈又觉得可爱，"我会准备西装。"
"好的，我会搭配相应的裙装。"俞小菲在手机上记了一笔，"对了，你有指定的舞种要学吗？华尔兹、探戈还是..."
"你最擅长哪种？"程阳反问。
"都会一点。"俞小菲轻描淡写地说，"大一时做过舞蹈社的兼职助理，跟着学了不少。"
程阳又一次被她的"多才多艺"震惊。这个女孩到底有多少隐藏技能？
周六下午四点整，俞小菲准时出现在学校活动中心的小排练室。她穿了一条简单的黑色A字裙和平底鞋，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既专业又清爽。
程阳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到她时明显眼前一亮："你...很漂亮。"
"谢谢。"俞小菲公事公办地点点头，"我们开始吧。先测试一下你的基础。"
十分钟后，俞小菲得出结论：程阳说自己"总是踩到舞伴的脚"绝非谦虚。他的节奏感和肢体协调性简直糟糕透顶。
"没关系，"她安慰道，"我们从头开始。先学基本站姿。"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俞小菲展现了惊人的耐心和专业。她分解每一个动作，用数学般的精确度讲解节奏，甚至发明了一些便于记忆的口诀。
"想象你在抱着一个大球，"她示范着标准舞姿，"右手在这里，左手在这里...不，再高一点..."
当她主动拉起程阳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时，两人都微微一僵。俞小菲迅速调整状态，继续冷静指导："保持适当距离，太近会影响旋转..."
程阳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学习舞步上，但鼻尖萦绕的淡淡栀子花香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跳完全乱了节奏。
"停！"俞小菲突然皱眉，"你又踩到我了。放松点，别那么僵硬。"
程阳耳根发烫："抱歉..."
"没关系，初学者都这样。"俞小菲看了看表，"我们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她走到一旁喝水，程阳注意到她走路时左脚微微有些跛——那是被他踩了太多次的结果。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真的对不起，"他走到她身边，"我可能...没这方面的天赋。"
俞小菲摇摇头："每个人学习曲线不同。你已经比两小时前进步很多了。"她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再说，你已经付了钱，我一定会让你值回票价。"
舞会当晚，学校大礼堂被装饰得美轮美奂。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乐队演奏着优雅的圆舞曲。俞小菲换了一条深蓝色的及膝连衣裙，头发松散地挽起，露出纤细的颈线。
程阳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俞小菲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专注，记住我教你的要领。我们先在场边观察几支舞，然后你再实践。"
程阳点点头，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在柔和的灯光下，俞小菲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连平日里锐利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看那边，"俞小菲突然指向舞池中央，"那对穿红色裙子的女生和黑色西装的男生，他们的步伐很标准，注意观察..."
程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男生频频踩到女伴的脚，比他还糟糕。
"我觉得我比他强一点。"程阳小声嘀咕。
俞小菲轻笑出声："确实。不过我们今晚的目标是至少能完整跳完一支舞而不被请出场。"
正当两人准备下场尝试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俞学姐？真的是你！"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兴奋地走过来："我是经管学院大二的王锐，上学期找你代写过市场营销作业。听说你跳舞很厉害，能指点我一下吗？我完全不会..."
俞小菲的职业本能立刻启动："当然可以。基础教学每小时150元，舞会特惠价100元/小时，按半小时起算。"
"太感谢了！"王锐立刻掏出手机转账，"就半小时，我想学最基本的就行。"
程阳眼睁睁地看着俞小菲带着王锐走向舞池另一侧，开始一对一教学。他郁闷地拿起一杯果汁，靠在墙边等待。
半小时后，俞小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新"客户"——都是慕名而来请她教舞的。
"程阳，"她略带歉意地说，"能稍等一下吗？这几位同学已经付费预约了速成课程。"
程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问题。"
接下来的场景让程阳既骄傲又心酸——俞小菲如同一个高效的舞蹈教练，同时指导三位学生，轮流带他们练习基本步伐。她的教学方法清晰有效，态度专业而不失亲切，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围观者。
"那是谁啊？教得真好。"旁边一个女生小声问同伴。
"金融系的'兼职女王'，听说什么活都接，没想到跳舞也这么专业。"
程阳听着周围的议论，心情复杂。他本该是今晚俞小菲唯一的舞伴，现在却成了众多"客户"中的一个。更糟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嫉妒那些能光明正大付费购买她时间和注意力的人。
直到舞会接近尾声，程阳才终于等到和俞小菲共舞的机会。此时他的舞技确实有了明显进步，至少能勉强跟上她的步伐了。
"教得不错。"在舒缓的音乐中，俞小菲难得地夸了他一句，"你有进步。"
程阳苦笑："可惜不是你的独家学生了。"
俞小菲眨了眨眼："商业机会稍纵即逝。今晚除去成本，净赚650元。"她顿了顿，"不过你是VIP客户，以后同类服务可以享受优先预约权。"
程阳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很想知道，在这个精于计算的女孩心里，他到底算什么呢？真的只是一个"VIP客户"吗？
舞会结束后，程阳坚持送俞小菲回宿舍。夜风微凉，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冷吗？"程阳立刻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俞小菲愣了一下，但没有拒绝："谢谢。外套干洗费我会..."
"不用。"程阳打断她，"这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帮助。"
俞小菲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那...晚安。谢谢你的票。"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后，程阳长舒一口气。今晚虽然没按计划进行，但至少他们共舞了一支曲子。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被拒绝的普通票券——幸好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付费教学"这个主意。
两周后，程阳在日历上圈出一个特殊的日子——俞小菲的生日。他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的礼物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生日当天早晨，俞小菲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程阳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站在那里。
"生日快乐！"他微笑着递上礼物。
俞小菲惊讶地接过："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
"VIP客户特权。"程阳调皮地眨眨眼，"打开看看？"
礼盒里是一本精装的《穷查理宝典》，扉页上有查理·芒格的亲笔签名。俞小菲倒吸一口冷气——这本签名版在二手书网上能卖到四位数。
"这...太贵重了。"她罕见地有些结巴，"我不能..."
"翻到第137页。"程阳轻声说。
俞小菲依言翻开，发现里面夹着一叠装订整齐的纸张——"明理大学及周边创业资源全指南"，里面详细列出了学校提供的创业支持、周边孵化器信息、天使投资人名单，甚至还有往届成功项目的案例分析。
"我查了学校档案，采访了七位创业成功的校友，还整理了近三年所有相关比赛的数据。"程阳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你不是一直想拓展商业策划服务吗？这些应该能帮上忙。"
俞小菲一页页翻看，越看越震惊。这份指南的详尽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几乎可以单独作为一门选修课的教材。她抬头看向程阳，发现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花了多少时间做这个？"
程阳耸耸肩："不算多。反正我本来也对创业方向感兴趣。"
俞小菲知道他在说谎。这份资料的深度和广度，没有上百小时的投入是不可能完成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让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谢。"最终，她轻声说道，"这是我收到过最...实用的礼物。"
程阳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那就好。对了，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
"抱歉，今晚已经和家人约好视频了。"俞小菲下意识回答，然后看到程阳眼中的光芒暗淡了一些。她鬼使神差地补充道，"不过明天中午可以一起吃饭？我请你，算是...回礼。"
程阳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一言为定！"
俞小菲抱着礼物回到宿舍，罕见地没有立刻计算它的市场价值。她轻轻抚过书脊，想起程阳期待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二天，程阳没出现在约定好的午餐。俞小菲等了二十分钟，正要离开时，收到了张睿的微信：「阳哥发高烧，校医说是流感，现在在宿舍躺着。他手机没电了，让我告诉你他很抱歉。」
俞小菲皱了皱眉，迅速回复：「哪个宿舍？房间号？」
得到回复后，她直奔校医院开了退烧药和流感特效药，然后去食堂打包了一份清淡的粥和几样小菜。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她还多做了一份程阳曾称赞过的凉拌木耳——虽然这不在病人的推荐饮食清单上。
男生宿舍楼下，俞小菲遇到了正要出门的张睿。
"俞小菲？"张睿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大包小包，"你是来看阳哥的？"
"嗯。"俞小菲点点头，"他情况怎么样？"
"烧到39度多，刚吃了退烧药。"张睿领着她上楼，"不过看到你，估计立刻就能退烧了。"
程阳的宿舍比俞小菲想象的整洁。他蜷缩在下铺，脸色潮红，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看到俞小菲进来，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别动。"俞小菲把食物和药放在桌上，"量体温了吗？"
程阳虚弱地点点头："39.2..."
俞小菲利落地取出药品，倒了杯温水："先吃这个，四小时后再吃一次。粥还热着，吃完药趁热喝。"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这周的课堂笔记，你病好了可以看。"
程阳呆呆地接过药和水，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一一照做。他的眼睛因为发烧而湿润，看起来比平时柔软许多。
"谢谢..."他声音沙哑，"你怎么..."
"别说话，先休息。"俞小菲打开粥盒，香气立刻弥漫开来，"能自己吃吗？"
程阳点点头，接过粥碗。当他看到那份凉拌木耳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喜欢..."
"碰巧食堂有卖。"俞小菲迅速打断他，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药品和食物的明细账单，按成本价计算，一共68.5元。等你好了再转给我就行。"
张睿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俞小菲，你真是..."
"很专业。"程阳接过话头，微笑着看向俞小菲，"谢谢，我会尽快还钱。"
俞小菲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用药注意事项，然后匆匆离开。走出男生宿舍楼，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不少。
"一定是走得太急了。"她自言自语道，加快步伐向图书馆走去。
宿舍里，张睿拿起那张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的账单，摇头感叹："这姑娘没救了。"
程阳却盯着那份明显超出"病人适宜"范围的凉拌木耳，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微笑："不，她有救的...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第6章
俞小菲的宿舍桌上摆满了各色水晶手链，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晶石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她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条紫水晶手链拍照，准备上传到刚开通的网店。
"天然紫水晶，助学业增智慧，特惠价168元..."她轻声念着商品描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这批水晶是她寒假时从家乡批发市场精心挑选的，每颗珠子都亲自检查过成色。
手机突然震动，程阳的消息跳出来：「小菲，上次你送我妈妈的那条粉水晶手链，她同事看到了特别喜欢，想问问你还有货吗？愿意出200元一条。」
俞小菲眼睛一亮，立刻回复：「还有三条库存，可以按原价168给她，量大优惠。」
程阳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那三条我全要了。另外，我姑姑和表姐也想买，能定制不同款式吗？」
俞小菲的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心跳加速。这种突如其来的批量需求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她迅速翻出笔记本，开始计算：「当然可以！我这里有白水晶、紫水晶、粉水晶、茶晶和绿幽灵。可以根据不同需求搭配...」
消息发出去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眯起眼睛：「程阳，你该不会是在帮我推销吧？」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句：「只是实话实说。你的东西好，自然有人买。」
俞小菲轻哼一声，暂且接受了这个解释。不管动机如何，生意就是生意。她立刻调整了下午的安排，腾出时间处理这批新订单。
接下来的两周，水晶订单如雪花般飞来。程阳的妈妈、姑姑、表姐、奶奶，甚至远房亲戚都来咨询购买。俞小菲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副业，突然变成了正经生意。
"这不对劲。"周五晚上，俞小菲盯着记账本上暴增的数字，对室友林雨说，"一周卖出四十三条手链，其中三十九条是程阳介绍的客户。这也太巧了。"
林雨从书本上抬起头："显而易见，那小子喜欢你啊。"
"胡说。"俞小菲皱眉，"他只是...人脉广。"
"人脉广到特意为你开网店？"林雨翻出手机，点开一个名为"水晶阁"的网店页面，"专业拍摄、详细分类、会员系统，这可不是随便能搞定的。我表哥做电商的，光这套系统就得花不少功夫。"
俞小菲夺过手机，仔细查看那个她以为是程阳"朋友帮忙"弄的网店。页面设计精美，功能齐全，甚至还有积分系统和优惠券模块。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没告诉我做了这么多..."
"因为他知道你会算钱。"林雨一针见血，"告诉你实话，你肯定要给他分成或付工钱，而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钱。"
俞小菲沉默地翻看着网店后台，订单记录、客户评价、物流跟踪一应俱全。程阳甚至帮她申请了营业执照和正规发票资质，让这个小生意完全合法化。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胸口蔓延，既温暖又陌生。她打开与程阳的聊天窗口，手指悬停许久，最终只发了一句：「网店做得很好，谢谢。按市场价该付你多少设计费？」
程阳的回复来得很快：「VIP客户福利，免费。」
俞小菲咬着下唇，这种无法量化的"人情"让她无所适从。她打开记账本，在"程阳"那一页记下"网店建设（待估价）"，然后重重合上本子。
第二天中午，程阳约她在校外的咖啡厅见面，说有"重要事情"要谈。俞小菲猜测是要讨论水晶生意的分成问题，特意带上了账本和计算器。
咖啡厅角落，程阳罕见地穿了正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桌上摆着一小束白色满天星，旁边是两个精致的甜点盘。
"这么正式？"俞小菲在他对面坐下，警惕地看着这反常的场景，"你要谈什么大生意？"
程阳的笑容有些紧张："先尝尝这个提拉米苏，是店主新推出的..."
"程阳。"俞小菲打断他，"直说吧，是不是网店有成本要分摊？还是水晶生意你想入股？"
程阳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俞小菲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链子，吊坠是一颗水滴形的透明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这是..."她小心地拿起链子，专业眼光立刻认出这是上等的白水晶，切割完美，价值不菲。
"你的生日礼物我送了实用的，"程阳的声音有些发紧，"这次想送点...不一样的。"
俞小菲的大脑飞速计算着这条项链的市场价，同时警惕地问："为什么？"
"因为..."程阳直视她的眼睛，"我喜欢你，俞小菲。不是VIP客户对服务提供者的喜欢，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
咖啡厅的背景音仿佛突然消失了。俞小菲的手指紧紧捏着项链，指节泛白。她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困惑，最后变成一种近乎恐慌的冷静。
"这个玩笑不好笑，程阳。"
"不是玩笑。"程阳向前倾身，"从你在食堂计算餐费组合的那天起，我就..."
"停。"俞小菲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你知道我的原则，不跟客户发展私人关系。这会影响专业判断和服务质量。"
"那我就不再是你的客户。"程阳急切地说，"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
"然后呢？"俞小菲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恋爱，吵架，分手，然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更别说业务往来。你知道我现在的客户里有23%是你直接或间接介绍的吗？"
程阳的脸色变白了："所以你和我保持联系...只是因为业务？"
"当然不是。"俞小菲皱眉，"你是很好的朋友，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冒险。一段可能破裂的浪漫关系会毁掉现有的美好友谊和业务合作，投入产出比太低了。"
程阳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问："那条项链...你至少愿意收下吗？就当是...一个朋友的礼物？"
俞小菲看着那颗美丽的水晶，理智与某种陌生的情感在拉扯。最终，她缓缓推回盒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程阳。你是我最重要的VIP客户...也是我很珍惜的朋友。"
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发抖："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咖啡厅，俞小菲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变成小跑。她不明白胸口那种刺痛感从何而来——明明她做出了最理性、最正确的决定。
当晚，程阳独自在宿舍盯着那条被拒绝的项链发呆。张睿推门而入，看到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被拒了？"
程阳苦笑着点点头。
"早告诉过你，'兼职女王'眼里只有钱。"张睿拍拍他的肩膀，"放弃吧，兄弟。"
"不。"程阳轻声说，"她不是眼里只有钱...她是太害怕失去。"
他打开电脑，桌面上有一个文件夹名为"小菲业务拓展计划"，里面是他收集的各类商业比赛、创业扶持政策和投资人信息。他继续编辑到一半的文档——一份为俞小菲量身定制的校园创业指南。
"我会等她。"程阳对张睿说，更像是对自己说，"等到她相信，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三天后，俞小菲收到了梦寐以求的邮件——国内顶尖投行星辰资本的暑期实习邀请，竞争率高达200:1的珍贵机会。她第一反应就是告诉程阳。
「我拿到星辰资本的实习了！」她罕见地用了感叹号，「听说实习生月薪有1.5万！」
程阳的回复很快到来：「恭喜！我就知道你能行。」
俞小菲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上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她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各种帮助。没有你的推荐和资源，我可能拿不到这个机会。」
程阳：「那是你自己的能力。什么时候开始实习？」
俞小菲：「下周一。对了，水晶网店我会继续经营，已经找了我表妹帮忙发货。你的分成比例我算好了5%，虽然你说免费，但我坚持。」
程阳没有再回复。
实习第一天，俞小菲穿着新买的职业套装，精神抖擞地走进星辰资本的气派大楼。人事部主管带她参观公司时，她注意到每个员工桌上几乎都摆着咖啡和各类小零食。
"公司提供免费咖啡和茶点，"主管介绍道，"地下一层还有员工餐厅，补贴70%的餐费。"
俞小菲的眼睛亮了起来——这能省下多少伙食费啊！她立刻开始心算每月可能的储蓄额。
办公桌安排好后，她拍了张照片发给程阳：「我的工位！视野很好，能看到金融街全景。」
程阳回了一张大拇指表情包，然后问：「午饭怎么解决？」
俞小菲：「员工餐厅超级划算！一荤一素才8块钱，质量比学校食堂好多了。」
程阳：「那就好。注意休息，别太拼。」
这种平常的对话让俞小菲莫名安心。看来程阳确实接受了她的决定，两人还能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和业务伙伴。
实习第二周，主管交给俞小菲一份重要任务——为一家初创科技公司做投资价值评估。她熬夜研究行业报告，分析财务数据，甚至自费购买了专业数据库的短期会员。
周五的汇报会上，她的分析得到了团队的一致好评。会后，合伙人特意留下她："俞小菲，你的表现很出色。毕业后有兴趣直接加入我们吗？提前锁定offer。"
俞小菲的心跳加速——星辰资本的起薪是行业顶尖水平，还有丰厚的奖金和福利。她几乎是颤抖着回答："非常荣幸！我会认真考虑的。"
走出会议室，她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手指悬停在程阳的号码上。然后她突然意识到——这已经超出了"业务伙伴"该分享的范畴。
她慢慢放下手机，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为什么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总是程阳？仅仅因为他一直是她的最佳商业顾问吗？
当晚，俞小菲加班到九点。走出公司大楼时，夜风微凉。她打开手机，发现程阳两小时前发来消息：「实习还顺利吗？」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她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突然感到一阵孤独。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今天拿到了毕业直接入职的邀请。」
程阳的回复快得惊人：「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会征服他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俞小菲：「还在谈细节。你...最近怎么样？」
程阳：「老样子。对了，姑姑又介绍了几个水晶客户，我把他们转到网店了。」
俞小菲看着这条消息，突然很想知道程阳此刻的表情。是真心为她高兴？还是像她一样，在屏幕背后藏着说不出口的失落？
她最终只回了一句：「谢谢。晚安。」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俞小菲第一次怀疑，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性决定，是否真的如想象中那样正确无误。
第7章
四月的校园，樱花盛开。程阳站在图书馆后的小径上，仰头望着那棵最大的樱花树。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在地上铺成一层柔软的地毯。这场景美得像幅画，正是他精心挑选的表白地点。
程阳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绒小盒，确认那条水晶项链还在。自咖啡厅被拒已经过去两周，他本应放弃，但某种执念让他无法放手。也许换个场合，换个方式...也许俞小菲会看到他的心不只是"VIP客户"的标签。
手机震动，是张睿发来的消息：「都准备好了，她五分钟后到。祝你好运，兄弟。」
程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他请张睿帮忙把俞小菲引到这个地方，借口是有"重要客户"介绍。以俞小菲的职业敏感度，她一定会准时出现。
果然，四分三十秒后，俞小菲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和深色牛仔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手里拿着笔记本和笔——标准的商务见面装备。看到只有程阳一人站在樱花树下，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来。
"程阳？张睿说这里有潜在客户..."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程阳身后樱花树上挂满的小彩灯和野餐毯上精心准备的茶点。
"没有客户。"程阳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只有我。"
俞小菲的表情从困惑转为警惕，最后变成一种近乎防御的平静。她放下笔记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以为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
"是的，谈过。"程阳向前一步，"但我不接受那个答案。"
樱花花瓣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无声无息。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声，与此刻紧绷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程阳，"俞小菲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我很珍视我们的友谊和业务关系，但恋爱是另一回事。分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更别说客户关系。你知道你和你介绍的人占我总收入的多少吗？27.3%。我不能冒险失去这么重要的..."
"所以我只是你众多收入来源之一？"程阳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苦涩，"只是一个VIP客户？"
俞小菲皱眉："当然不是。你是朋友，但..."
"但你把我记在账本里，标注'VIP客户-重要收入来源'。"程阳苦笑，"我看到了，那天在咖啡厅你去洗手间时，账本从包里滑出来了。"
俞小菲的脸色瞬间变白，嘴唇微微颤抖："你翻了我的账本？"
"没有！"程阳急忙否认，"它自己打开的，我...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了那一页。"
一阵沉默。更多的樱花飘落，有几片落在俞小菲肩头，她却没有拂去。
"我记账是为了管理业务。"最终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分类不代表全部意义。"
程阳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那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俞小菲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图书馆："一个很好的朋友，重要的业务伙伴，我信任的人。"
"但不是爱的人。"
"程阳，"俞小菲叹了口气，"爱情是化学反应，短暂而不稳定。我们现在的关系对双方都有利，为什么要破坏它？"
程阳从口袋里取出那个丝绒盒子，但没有打开："如果我保证，即使...即使你拒绝我，我也会继续做你的朋友和客户呢？"
俞小菲的眼神变得锐利："那更证明你不适合谈恋爱。健康的关系不应该有条件，也不应该有一方不断付出而另一方只接受。"她顿了顿，"你值得更好的，程阳。不是一个把账本看得比感觉重要的人。"
这句话像把双刃剑，同时刺伤了两个人。程阳的手无力地垂下，盒子滑回口袋深处。
"我明白了。"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抱歉一再打扰你。我保证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俞小菲点点头，弯腰捡起笔记本："谢谢理解。下周的PPT订单我还会按时交付，质量不会受影响。"
她转身要走，程阳突然叫住她："小菲。"
"嗯？"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程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发现自己错了，关于感情的判断错了，你会告诉我吗？"
俞小菲的背影僵了一瞬，但没有回头："我是不会错的，程阳。数据从不撒谎。"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樱花小径尽头，程阳慢慢蹲下身，拾起一片完整的花瓣，轻轻放在野餐毯中央。所有精心准备的告白词、对未来的憧憬，此刻都像这些花瓣一样，美丽却转瞬即逝。
五月的阳光越来越热烈，俞小菲在星辰资本的实习渐入佳境。她的分析报告多次获得合伙人称赞，甚至被破格允许参与高级项目会议。办公室里，同事们都知道来了个拼命三郎实习生——每天最早到，最晚走，午休时间都在研究市场数据。
"俞小菲，你都不累的吗？"某天加班时，项目经理好奇地问。
俞小菲从电脑前抬起头，笑了笑："累，但值得。"
她没想到的是，工作狂的状态能让她没时间想其他事——比如某个两次表白却惨遭拒绝的某人。
程阳确实如他承诺的那样，没有再提感情的事，甚至保持着适当的业务往来。但俞小菲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们的聊天记录从每天的几十条减少到寥寥数语，且全是公事公办的内容。
六月初，人事主管正式向俞小菲递出了毕业后全职加入的offer，起薪和福利远超同龄人平均水平。她本应第一时间告诉程阳——以往任何职业进展，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但这次，她犹豫了。
手机屏幕停在程阳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周前，他询问某个PPT修改意见时两人的对话。俞小菲打了又删，最终只发了一条朋友圈官宣自己的offer，设置了部分人可见——当然，包括程阳。
他点了个赞，没有评论。
六月中旬的周末，俞小菲回学校整理宿舍。走在熟悉的校园小路上，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图书馆后的樱花树。花期已过，茂密的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再没有当初的浪漫氛围。
"俞小菲？"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转身。程阳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他看起来...不一样了。头发剪短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眼睛里的温度却比记忆中低了几度。
"嗨，程阳。"俞小菲强迫自己露出专业微笑，"回来拿东西？"
"嗯，毕业前的一些手续。"程阳点点头，"听说你拿到正式offer了？恭喜。"
"谢谢。"俞小菲绞尽脑汁想找点话题，"你...毕业后有什么计划？"
程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还在考虑几个选项。"他看了看表，"抱歉，我约了导师，得先走了。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俞小菲重复道，看着他的背影匆匆离去，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
回到实习公司后，俞小菲更加拼命工作，仿佛这样就能填补生活中突然出现的某种空白。七月初，她被派往深圳出差两周，参与一个重要项目的尽职调查。
深圳湾的夜景美不胜收，俞小菲独自站在酒店露台上，手机里是刚拍下的璀璨灯火。以往这种时刻，她会毫不犹豫地发给程阳，配上几句专业分析。现在，照片静静躺在相册里，无人分享。
回京前一晚，项目组举办了庆功宴。酒过三巡，一位资深分析师凑过来："小俞啊，你能力这么强，有没有考虑过出国深造？比如哈佛MBA？我们公司和哈佛有合作项目，可以推荐优秀员工。"
俞小菲礼貌地笑了笑："暂时没有计划。我觉得在星辰发展就很好。"
"可惜了。"分析师摇摇头，"你这么年轻，应该多看看世界。钱是赚不完的，但有些经历，错过特定阶段就再也没有了。"
这句话莫名在俞小菲脑海中回荡。回酒店的路上，她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哈佛MBA的申请要求，然后惊讶地发现程阳的微信头像出现在一个相关讨论组里。
她点开程阳的朋友圈——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上一条还是五月底，分享了一篇关于硅谷创业的文章，没有配文。
某种不安在心头蔓延。俞小菲犹豫再三，给张睿发了条消息：「程阳最近怎么样？他说毕业后有什么计划吗？」
张睿的回复隔了很久才来：「他没告诉你？我以为你们...算了，他自己会说的。」
这个含糊其辞的回答让俞小菲更加不安。她直接拨通了程阳的电话，却听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接下来的三次尝试，结果都一样。
直到第二天回京的飞机上，俞小菲才意识到——她可能已经被拉黑了。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浇下来。不是因为失去一个"VIP客户"，而是...程阳真的从她的生活中退场了。彻底而决绝。
飞机穿过云层，剧烈颠簸。俞小菲紧紧抓住扶手，突然想起去年那场暴雨，程阳送她回宿舍时，那只护在她肩膀上的手。
当时她满脑子计算雨伞共享服务的利润率，却忽略了他掌心的温度。
第8章
星辰资本的玻璃幕墙外，盛夏的阳光将整个金融区烤得发烫。俞小菲坐在空调强劲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手机通讯录，停在"程阳"的名字上，已经整整三周没有联系了。
"小俞，并购方案整理好了吗？"项目经理的声音从隔间外传来。
"马上好！"俞小菲猛地回神，迅速关掉手机屏幕，强迫自己回到工作中。
下班时，人事主管Lisa叫住了她："恭喜你提前转正！这是正式员工的门禁卡和福利手册。"她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今晚部门有聚餐，一起来庆祝吧？"
俞小菲接过信封，胸口涌起的成就感却不如预期中强烈。她下意识想掏出手机分享这个消息，却突然意识到那个总是第一个为她欢呼的人已经不在了。
"谢谢，但我今晚有点私事。"她勉强笑了笑，"改天再庆祝吧。"
走出公司大楼，热浪扑面而来。俞小菲站在十字路口，一时不知该往哪去。回出租屋？那里只有一堆等着核对的账本。去图书馆？毕业后再没去过。最终，她鬼使神差地登上了回母校的公交车。
校园里比暑假前安静许多，只有暑期班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过。俞小菲漫无目的地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计算机学院楼下。公告栏上贴着毕业生去向表，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程阳 - 哈佛大学计算机系 - 全额奖学金」
俞小菲瞪大眼睛，手指微微发抖。哈佛？全额奖学金？他从来没提过...不，他提过。那天在校园偶遇，他说"有几个选项在考虑"。而她，甚至没多问一句。
"俞小菲？"
一个略带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俞小菲转身，看到张睿拎着外卖站在那里，表情复杂。
"张睿..."她嗓子发干，"你留校做科研了？"
"嗯，保研了。"张睿晃了晃外卖袋，"给实验室师兄们送饭。你...来找程阳？"
俞小菲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就是...随便逛逛。他...什么时候去美国？"
"下周三的飞机。"张睿犹豫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们...最近没联系。"俞小菲轻声说，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
张睿叹了口气："他这段时间过得很糟。上周我们宿舍聚会，他喝多了，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他顿了顿，"说后悔没早点认识你，在你变成'兼职女王'之前。"
俞小菲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包带："他...还好吗？"
"你觉得呢？"张睿反问，"喜欢的人只把自己当甲方，换了谁能好？"
"我没有！"俞小菲脱口而出，随即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在意的只是失去一个优质客户，但此刻涌上心头的分明是另一种更尖锐的疼痛。
张睿看了看表："我得去送饭了。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他递过一张纸条，"这是他现在在校外租的房子地址。别说是我给的。"
俞小菲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个离学校不远的小区名和门牌号。她抬头想再问些什么，张睿已经转身走远了。
回到出租屋，俞小菲机械地吃完外卖，洗了个漫长的热水澡，却怎么也冲不走脑海中那张毕业生去向表。她打开电脑，搜索"哈佛计算机系研究生申请截止日期"，结果显示是去年12月。
也就是说，当程阳在樱花树下向她表白时，他已经拿到了世界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却只字未提。
俞小菲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与程阳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六周前，她发了一条关于股市分析的文章链接，程阳回复："观点很独到，但第三部分数据可能需要更新。"
专业、冷静、毫无破绽。完全看不出他即将远赴重洋，或者说对她还有任何留恋。
她继续往上翻，越往前，消息越多。五月："今天路过东门那家蛋糕店，提拉米苏半价，帮你买了一个放宿管阿姨那里"；四月："这篇关于区块链的文章你应该会感兴趣"；三月："下雨了，需要伞吗？我在你公司附近"...
几百条、几千条消息，记录着一个人如何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另一个人的世界，从不越界，从不索取回报。
俞小菲的视线模糊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用专业服务维持着这段关系，现在才明白，程阳也在尽力用自己的方式迁就她的规则。
窗外，夏夜的雷声由远及近。俞小菲抓起伞冲出门，才发现拿的是程阳上次借给她的那把——黑色折叠伞，手柄处有一道小小的划痕，是他曾经开玩笑说"做个标记免得你不还"的证据。
雨越下越大，等出租车开到程阳住的小区时，已经接近午夜。俞小菲站在单元楼下，突然意识到自己毫无计划。要说什么？道歉？祝福？还是...
就在这时，她看到三楼阳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程阳靠在栏杆边，手里拿着一罐啤酒，任凭雨水打湿衬衫。即使隔着雨幕和距离，俞小菲也能看出他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
她站在雨中，伞都忘了打，就这么仰头望着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小区。程阳似乎感应到什么，低头看向楼下——
四目相对。
程阳明显僵住了，啤酒罐从手中滑落，在楼下花坛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下一秒，他转身消失在阳台门口。
俞小菲的心沉到谷底。果然，他不想见她。她慢慢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单元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俞小菲！"
程阳站在雨里，没穿外套，没打伞，头发和衬衫瞬间被雨水浸透。他的眼睛通红，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
"你...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俞小菲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最终，她举起那把伞："来还你这个。"
程阳盯着伞，表情从震惊逐渐变成苦涩："就为这个？大半夜冒雨来还一把伞？"他摇摇头，"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我变了！"俞小菲突然喊出来，声音在雨夜中格外清晰，"我...我不再记账了。自从你...自从上次之后。"
程阳愣住了，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为什么？"
"因为..."俞小菲深吸一口气，"每次打开账本，看到你的名字在那个分类里，我就...很难受。"
一道闪电照亮了程阳的脸，俞小菲看到他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又迅速隐没在雨夜中。
"进来吧，"他转身走向单元门，"你会感冒的。"
程阳的公寓小而整洁，书架上已经空了大半，几个打包好的纸箱堆在墙角，标注着"书籍"、"衣物"。茶几上散落着几罐啤酒和一本翻开的相册。
俞小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相册上——那是去年编程比赛后的合影，四人团队中，程阳的手虚搭在她肩上，笑得阳光灿烂。
"张睿告诉你地址的？"程阳递给她一条干毛巾。
俞小菲点点头，接过毛巾擦拭头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哈佛？"
"告诉你有什么用呢？"程阳苦笑，"让你提前规划失去VIP客户的损失？"
"我不是为了业务来的！"俞小菲攥紧毛巾，"我看到去向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是..."
"是什么？"程阳直视她的眼睛。
俞小菲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那种胸口被挖空的感觉，那不是她能精确计算的任何一种情绪。
"算了。"程阳叹了口气，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本来想寄给你的。我的新联系方式，还有...一些你可能用得上的波士顿人脉资源。"
俞小菲接过信封，厚厚一沓，里面不仅有联系方式，还有精心整理的当地商业指南、华人社群信息，甚至租房建议。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了与程阳的关系程度和如何搭话的建议。
"你还是...这么周到。"她的声音微微发抖。
"职业习惯。"程阳扯了扯嘴角，"帮你维护客户关系。"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的雨声渐小，俞小菲意识到自己该走了，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时间不早了，"程阳看了看表，"我帮你叫辆车？"
俞小菲突然站起来："我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所有的。"
程阳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
"然后我意识到..."俞小菲深吸一口气，"你从来没有真正打扰过我。即使在你...在你最难过的时侯，你发来的消息还是关于工作和业务。"
程阳别过脸："因为那是你唯一愿意接受的东西。"
"不是的！"俞小菲向前一步，"是因为我太迟钝了，迟钝到以为世界上所有关系都只有用数字维系才能长久。"她的声音低下去，"直到失去你，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无法计算。"
程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小菲，别这样。你不是会在深夜冲动表白的人，我也不是会相信这种冲动的人。"
"我不是在表白！"俞小菲急得跺脚，"我是说...我是说..."她突然卡住了，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道歉？忏悔？还是...
"我明白了，"程阳的声音柔和下来，"你是来告别的。"他拿起茶几上那罐没喝完的啤酒，"祝你在星辰资本前程似锦。我也会在哈佛好好努力。"
俞小菲站在原地，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指缝间溜走，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抓住。最终，她只能点点头："一路顺风。"
走出小区时，雨已经停了。俞小菲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抬头看向程阳的阳台。他还站在那里，身影在夜色中孤独而挺拔。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樱花树下，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错了，会告诉我吗？"
当时她自信满满地回答："数据从不撒谎。"
但现在，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数据"产生了怀疑。
回到出租屋，俞小菲彻夜未眠。天亮时，她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名为"非商业关系"的文件夹，然后把所有与程阳有关的资料拖了进去。
包括那个装满波士顿资源的信封。
第9章
程阳离开的那天，北京晴空万里。
俞小菲站在星辰资本28楼的会议室里，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机场方向的飞机一架接一架升空。她手里攥着那张写有程阳航班信息的纸条，指节发白。
"小菲？这个并购方案你怎么看？"副总的问话将她拉回现实。
俞小菲深吸一口气，转向投影屏幕："关于这个收购案，我认为存在三个关键风险点..."
她的分析精准犀利，一如既往地获得同事们赞许的目光。但没人知道，此刻她脑海中正疯狂计算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方案——从公司到机场的距离，早高峰的拥堵情况，安检的最短时间...
会议一结束，俞小菲就冲向电梯，却在最后一刻被CEO叫住。
"小俞，有个好消息。"CEO微笑着递给她一个信封，"集团决定派你去纽约分公司培训三个月，明天就走。这是机票和签证材料。"
俞小菲接过信封，一时语塞。纽约——与波士顿近在咫尺。这种巧合简直像命运在开玩笑。
"谢谢您的信任。"她机械地回答，大脑飞速运转。
回到工位，俞小菲打开电脑，调出自己所有的资产清单：银行存款、股票投资、公积金、保险...数字整齐排列，总和已经接近她大一时定下的百万目标。这本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她却感到一阵空虚。
鼠标无意识地滑过程阳整理的"波士顿资源"PDF文件。她点开它，发现最后一页有个隐藏链接，点进去是一段视频。
程阳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他们初次相遇的食堂。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小菲，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确实翻完了全部资料...我想告诉你，哈佛这个项目是两年制，但每年有三个月实习期。纽约有家实验室和我们学校有合作..."
视频突然中断，显示"如需查看剩余内容，请输入密码"。
俞小菲盯着屏幕，心跳加速。她尝试输入自己的生日、名字拼音、甚至"VIP客户"，全都错误。最后，她鬼使神差地输入了"money"。
密码正确。
视频继续播放，程阳的笑容变得柔和："我就知道你会猜对这个密码。小菲，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知道——你值得拥有比账本上那些数字更多的东西。比如，一个愿意陪你一起'赚大钱'的人。"
画面戛然而止。
俞小菲坐在工位上，耳边嗡嗡作响。她看了看手表——程阳的航班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
突然，她抓起包包冲向电梯，在同事们惊讶的目光中按下1楼按钮。电梯下降的28秒里，她的大脑异常清醒，所有碎片拼凑成一个她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出租车在机场高速上飞驰。俞小菲不断刷新航班信息，祈祷不要延误。手机屏幕上方不断弹出CEO的消息，询问她是否收到了签证材料。
"收到了，谢谢。"她回复道，然后补充一句，"我可能需要晚一天出发。"
首都机场T3航站楼人来人往。俞小菲穿梭在人群中，眼睛不停扫视大屏幕上的航班信息——CA981，纽约，正在值机；CA817，波士顿，登机中。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最后几乎变成奔跑。穿过层层安检区域，她终于在国际出发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程阳正在和送行的张睿说话，行李箱上贴着崭新的哈佛校徽贴纸。他比上次见面时精神好了许多，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像个普通大学生。
俞小菲突然刹住脚步，喉咙发紧。她该说什么？"别走"？"我错了"？还是...
就在这时，程阳若有所感地转过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明显愣住了，手中的护照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小菲？"他的口型这么说着。
俞小菲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大步走向他。
"这是什么？"程阳弯腰捡起护照，困惑地看着她手中的文件。
"商业计划书。"俞小菲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关于我们合伙创业的可行性分析。"
张睿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卧槽..."
程阳的眼睛瞪大了："什么？"
"第5页有财务预测，"俞小菲翻开文件夹，手指微微发抖，"第7页是资源互补分析，第12页是风险评估..."她突然抬头直视程阳的眼睛，"最后一项风险，'合伙人关系破裂'，发生概率我写的是零。"
程阳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小心翼翼的希冀上："小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俞小菲翻开计划书最后一页，"这是我所有的资产清单，加上你的技术估值，初期启动资金足够。星辰资本给了我纽约培训的机会，而你的项目每年有三个月实习期..."
"等等，"程阳打断她，"你是在提议我们...合伙做生意？"
"不只是生意。"俞小菲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还有...这个。"她从文件夹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正是程阳当初在咖啡厅想送给她的那条水晶项链。
程阳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我以为你拒绝了..."
"我买了条一样的。"俞小菲打开盒子，里面的水晶吊坠在机场灯光下闪闪发亮，"自己买的，这样就不存在客户关系了。"
张睿在一旁发出窒息般的声音："我...我去那边逛逛。"他迅速溜走了，留下两人面对面站着。
"小菲，"程阳的声音沙哑，"你不需要这样。我不希望你因为内疚或者感激..."
"都不是。"俞小菲摇头，"是因为我发现，当计算完所有资产后，唯一让我心跳加速的变量...是你。"
机场广播响起，催促前往波士顿的旅客尽快登机。程阳看了看登机口，又看了看俞小菲，表情挣扎。
"你可以改签。"俞小菲迅速说，"或者不，你先去波士顿，我明天飞纽约，我们周末就能见面。"她递给他计划书，"这里面有详细的时间表..."
程阳突然大笑起来，引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他接过计划书，轻轻合上："俞小菲，只有你会用商业计划书表白。"
"那...你接受这个提案吗？"俞小菲紧张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程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熟悉的记账本——俞小菲以为早就丢在学校的那本。
"我帮你带来了。"他翻开最后一页，上面不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张手绘的五年规划图：第一年波士顿-纽约，第二年可能的创业方向，第三年...
"你什么时候...？"俞小菲震惊地看着这些连她自己都没想过的长远计划。
"很久了。"程阳微笑，"比你想象得早得多。"
登机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最后一次呼叫。程阳看了看表，突然拉起俞小菲的手："跟我来。"
他们跑到改签柜台，程阳气喘吁吁地对工作人员说："我需要改签明天同一班次。"
"理由？"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问。
程阳看了俞小菲一眼，嘴角上扬："人生中有些事比准时报道重要。"
改签手续办完后，他们在机场咖啡厅坐下。俞小菲翻看着程阳补充的"五年规划"，不时提出修改意见；程阳则认真研读她的"创业计划书"，用红笔圈出几个需要优化的财务模型。
"这里，如果考虑汇率波动..."他指着某一页说道。
"已经计算进去了，见附录三。"俞小菲迅速翻到后面。
程阳摇头轻笑："果然是你。"
"对了，"俞小菲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CEO给的信封，"我明天要去纽约培训三个月，公司安排的。"
程阳接过文件看了看，眼睛一亮："这太完美了！从纽约到波士顿只要4小时车程，我们可以..."
"每周末见面。"俞小菲接话，"我已经查好了车次和票价。"
他们相视而笑，像两个刚刚达成合作协议的商业伙伴。但桌下，程阳的手悄悄覆上俞小菲的，十指相扣的方式明显超出了业务往来的范畴。
"所以，"程阳摩挲着她指尖常年敲计算器留下的小茧，"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俞小菲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回答："独家战略合作伙伴？"
程阳大笑："可以，很'俞小菲'式的回答。"他凑近一些，声音降低，"那这个合作伙伴可以亲吻吗？"
俞小菲的脸瞬间红了，但她没有退缩："可以...但需要提前预约。"
程阳挑眉："现在预约的话，排到什么时候？"
"立刻生效。"俞小菲小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第一个吻发生在机场嘈杂的咖啡厅里，带着拿铁的苦涩和蓝莓松饼的甜腻，还有无限可能的期许。
分开时，程阳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暗恋你两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听你说一句'我喜欢你'比'这个项目很赚钱'更兴奋。"
俞小菲认真考虑了一下："那可能有点难。"看到程阳失望的表情，她狡黠地补充，"但如果是'我喜欢你，而且这个项目很赚钱'，那完全没问题。"
程阳摇头叹息，眼中却满是宠溺："俞小菲啊俞小菲..."
"对了，"俞小菲突然坐直身体，"关于创业方向，我有个新想法..."
程阳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停，今天不谈工作。"他举起咖啡杯，"为我们新的'合资企业'干杯？"
俞小菲举起自己的杯子轻轻碰上去："利润五五分成？"
"不，"程阳微笑，"你占百分之百。"
俞小菲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掩饰上扬的嘴角："那不行，太不公平。我坚持至少...六四。"
"成交。"程阳迅速说，仿佛怕她反悔。
窗外，又一架飞机腾空而起，载着无数故事飞向远方。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第一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