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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大量失血那年,陆锦咫刚好经过成为捐血者,他自告奋勇救下奄奄一息的我。

最穷的时候,我们再次相遇喜结连理。

可儿子眼睛被大火烧伤,做手术需要大笔钱财,

我无暇照顾任劳任怨工作,直到手术后的第二天,我赶到医院被告知儿子中途意外死亡。

陆锦咫为了照顾我的情绪,特意为我补办盛大婚礼,去医院祭奠儿子出事地时,无意听到他和主治医生的对话:

“陆总,您儿子的骨髓刚好和夫人配型成功,就是可怜了这孩子,不知道他对升白剂过敏,强忍几天最终逝世。”

“他生前骨髓穿刺的时很痛苦,您因为夫人一句‘穿刺的骨髓更健康’,选择让他痛不欲生,真的不会后悔吗?”

陆锦咫抬手抚摸身旁女人额头,宠溺一笑,“不会的,只要小鹿健康,让我舍弃什么都可以,更何况她救过我。”

“接近萧芷本来就是带着双重目的,他们只想要一个家,这些我都能给,都是交易罢了……孩子只是意外。”

原来,我们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小猫小狗。

原来他一直在装穷欺骗我,害我当了十八年小三。

可他不知道儿子患有隐性基因病,也不知道是我救了他。

……

主治医生的话声继续,可声音却略微染了些怜悯:

“当年我满心欢喜的参与接生这个小孩,没成想白发人送黑发人,陆总,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更何况他还年轻啊……”

“萧小姐知道后得多悲痛欲绝啊,那女孩虽说在和您装穷,可她的孩子并无过错,他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那么相信您,您却亲手把他推进了地狱。”

他还想继续劝解下去。

陆锦咫抬手打断,方才温柔的眉眼瞬间凌厉,仿佛一切都是假象,疼惜地抚摸着刚睡着的女人道:

“那小鹿有什么错,她也正值芳华,却要一直被病痛折磨,磕磕碰碰一点都会有生命之忧,好不容易有一丝希望,我怎么忍心什么都不做!”

“一开始只是想试试,我又怎么知道会危急他的生命,等取完骨髓后才发现他过敏,他那个阴暗潮湿的性格,死憋着什么都不说。”

医生叹了口气嘴角苦笑,忍不住提醒。

“那您知不知道,被发现了整个医院都要关门,虽说您没强制性让那孩子签署《志愿捐献造干同意书》,可您利用了他的信任啊!”

“行了,不就是一个孩子吗!我还没结扎,到时候再赔萧芷一个就行,我会保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到她的祖传戒指!”

“女人嘛,最想要的就是安稳,她那么爱我,只要瞒得好,一切都好说!”

陆锦咫烦躁揉头,想要拍桌而起,却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然有即将苏醒的迹象,他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丢了出去。

听到前因后果,我的鲜花掉落猛砸在地上,和陆锦咫说的话一起,在我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我捂住快要啜泣出声的嘴。

听到门“吱呀”作响快速移动位置,捡起地上的花攥紧推开隔壁病房,双腿脱力般跪在地板上。

脑海中再次闪现那天的场景,手止不住发哆嗦。

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从外面工作回来,准备放假去看看儿子,一打开门里面点了几根白蜡烛,一张黑白照摆在出租屋的正中间。

我惊愕在原地,正面对上陆锦咫悲戚的视线。

他嗓音沙哑干涩如枯井,眼神闪躲。

两秒后异常艰难做出决定,告诉我做眼部手术出现意外,伤了眼部神经导致儿子意外死亡。

我死活不肯相信,直到看到盖上白布一动不动的儿子,心里的痛意难以言喻,恨不得自己给他陪葬。

手术的前一晚,一向自闭的儿子主动紧握我的右手,声音激动到颤抖:

“妈,这次我的眼睛好了后,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那天我很欣慰,那是他六年来第一次愿意开口说话,不可否认也极大鼓励了我,使我再次对疲惫生活产生希望。

没人能想到,害死他的是陆锦咫。

更没人能想到,我是他养了十八年的小三,连儿子也是私生子,而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哄骗自己的儿子!

十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呢!

我恨自己,也恨陆锦咫。

可我内心始终觉得,我最应该恨得是白鹿。

如果不是她,景儿就不会用最痛苦的方法死去。

手术那天是他刚成年的第一个生日,最后怎么也没想到会成为他的祭日。

从迎接新生到扑入死亡,那时的他该有多痛苦啊!

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我的脊梁,散落至四肢时只有无尽的冰冷,看着温暖空荡的右手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陆锦咫开门后,发现地上掉落了些许花瓣,敛下眉眼捡起一片,摩挲几下花瓣脱下外面的西装。

沿着花瓣一直走,停留在隔壁病房门口。

听到身后开门声,我知道自己还是被发现了。

“小芷,你怎么跑医院来了,刚办完婚礼应该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累累坏了身子。”

“过一周我们还要去领证,再顺理成章的带上你家祖传戒指,届时我就是你的人了。”

陆锦咫一脸心疼地上前,伸手搀扶起跪地的我,眉眼间的关心不似作假,如果忽视掉他嘴里的戒指。

他身上昂贵柔软的西装褪去,换上了一贯的白大褂,里面搭配着朴素的衬衫。

戒指是父母死后的遗物,自从车祸后我频频失眠,我将它作为念想,想要把最重要的东西传给最爱的人。

可惜,陆锦咫并不值得。

我不知道戒指对他有什么用,但他突兀的提到,很有可能在试探我是否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佯装不知,同往常一样笑焉如花,借力主动靠近他的怀抱,埋在怀里瓮声瓮气道:

“戒指我可以过两天给你,我们相爱了十八年,是该给你个名分的,不然对你就太不公平了。”

他救我我救他,我一直坚信我们情比证坚,超越生死的爱情又何必受一张证的约束呢!

可是,如果我早点提领证,或许就不会以儿子的生命为代价,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

他性格多疑。

前半句说完他眼神探究地看我,可能是听到我心疼他,让他放下了自己的疑惑,渐而眼神迫不及待。

只不过这一切被他掩盖好,可那一瞬还是落入我眼中。

他轻叹一口气,低头凑近想要吻我,

“其实你不必强颜欢笑安慰我,每次看到你这样,我更心疼了,好像没有了灵魂一样浑浑噩噩。”

“我讨厌这样的你,失去他我也很痛心,可是我们想要他恢复正常的这个初衷,是没有错的,我也有责任,但我不想看你一直沉浸在痛苦中。”

“我们可以再生,答应我,开心点好嘛……”

我背过身去掩面哭泣,不经意避开他的吻。

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

陆锦咫上前环抱紧我的腰肢,身前修长的手打开精致的盒子,我视线顺势下移,落在那只取出戒指的手上。

心,再一次跌入谷底。

戒指是举行婚礼的前三天,他在精品橱窗里定制的一款,那家店我曾经驻足过很久,只有定制的包装上面才会有一个特别的logo。

那天儿子正在举行葬礼,他借口有工作溜了。

掩盖尸体腐臭的特制冰块没了,我没法又去采购了一批,路过那家店时恰巧看到他在店里,提着精致的袋子走出。

我以为他要给我惊喜,也就不好扫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婚礼当天,我都没有看到那枚戒指。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

那枚戒指大概是为了给白鹿庆祝的,庆祝她重获新生,不再受病痛折磨。

我伸手接过戒指,对陆锦咫的爱与恨相互撕扯着,在我的神经上反复横跳,咬住下唇扼制住哭音开口:

“陆锦咫,你爱我吗?”

我的声音很轻,轻到浅不可闻。

他很专注我的情绪,声音还是被他捕捉到,揉了下我的脑袋,转过我的身体目光炯炯直视着我:

“爱呀~陆锦咫是世界上最爱萧芷的,一辈子都爱,有且仅有萧芷一个恋人,不!应该说是老婆!”

我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肢体僵硬了两秒。

我惨淡一笑。

换作以前,我会觉得自己被甜蜜幸福包围,奈何一想到隔壁的女人,他表达爱意的话就变得无比荒唐可笑!

“阿锦,你忘了吗,自从生下航航医生就说我不能怀了,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提孩子的事儿……”

听我这么说,

陆锦咫脸上罕见尴尬,但很快又换上一副温柔的神色:

“小芷,都怪我一直忙工作忽略了你,看来以后得争取早点下班陪你了,我会更加努力工作的,为了让你更幸福。”

“等我存够钱,我会给你找一个厉害的医生,到时候一定会被治好的,我们可以再有自己的孩子。”

我莫名有些想笑,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这家医院应该就是你家的,什么时候下班不都是你说的算?

别说,装得挺像一回事。

“可是,我有点累了……”

突然。

外面一阵喧闹骚动,脚步声不断,急促而又慌乱,听声音像是全部涌入了隔壁病房。

“小芷,你刚说的什么……算了,我医院还有点事,等我回来再说吧,你先回去,别在这妨碍护士工作了!”

我还没回答,隔壁杯盏被摔得粉碎,陆锦咫听到后身形一滞,匆忙敷衍完我后转身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时间浪费,想起上个月的邀约,我收回目光整理好仪容,掏出手机给陆锦咫的对家打了个电话,

“我可以去你们公司专职训狗,前提是得帮我查一下那枚戒指,两天后我就可以去。”

陆锦咫是一名眼科医生,他的对家是我闺蜜的哥哥沈青裴,沈陆两家不对付这些年人尽皆知。

我私下给他们宠物明星公司训狗,他多次邀请我去C市任职。

而我因为C市是父母身死的地方,多次婉言拒绝。

将照片拍好,整理好一系列东西后邮件发给他,他回复会尽快查明,之后又订了一张机票。

我将心放回肚子里,放好花转身迈出病房,打开门两道旁的医护全部待命,只有个别医生在办公室坐诊。

一阵忙碌后病房门打开,廊上扎堆的人立马站直身子,医生推着床冲出来,陆锦咫也紧随其后跟着。

“情况很不好,她失血过多急需输血,熊猫血又是稀少,麻烦的是血库的储备根本不够……”

陆锦咫着急,抓紧医生的衣领低吼。

“那怎么办啊,你倒是说啊!我现在上哪儿去给你找熊猫血,找到了也来不及啊!”

院长擦净脑门的冷汗,脸色为难,小声开口,“我记得上次您带他们检查身体,萧小姐好像就是罕见的熊猫血……”

我听力极好,将他们的对话全都收入耳中。

原来,他早就在为抽骨髓而做准备了,他当时提出给我们母子做全身检查,当初唯独他没有做。

美其名曰他是医生,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兀自认为他想为我们母子省下那份钱,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的脑补罢了。

心头莫名有一种不好预感,抬脚加快速度时,陆锦咫伸手拦住了我,眼睛亮晶晶地捧起我的双手。

恍若稀世珍宝。

可我知道我不是,他的珍宝是躺在床上嘴角上扬的那位。

“宝贝~你刚刚应该也都听到了,有一位病人急需输血,现场只有你能救下她,我知道你心善温暖,抽点血也没事。”

“等回家我给你做鸡汤,补补就好了。”

他这一番话,无疑是将我架在火上烤,众人也纷纷朝我投来目光,仿佛我就是他们灾难时刻都救星。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也没心思就害我儿子痛苦的女人。

“阿锦,我最近经期可能不行。”我推开他的手,继续抬脚往电梯处走,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我。

“不是,陆医生的老婆怎么这样啊,献点血又不会少块肉,都人命关天了怎么会有如此冷血的人!到时候人因为她死了,晚上做噩梦那不得吓死啊!”

“是啊,像她这种人,估计人缘也是差得很,也不知道陆医生看上她哪儿了。”

院长出声打断两位护士的讨论,撵了撵胡须训斥,“一切尊重这位女士的意愿,你们两个不要胡说!”

陆锦咫不知道是面子挂不住还是铁了心要救白鹿,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小芷一向心善向佛,她捐就是了!”

一路被众人目送,来到了采血点。

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胃绞痛,我蓄力挣扎想让他放手,他完全沉浸于喜悦中毫无察觉。

后而亲自戴上无菌手套,洗完手后清洁消毒。

当针刺入我的皮肤时,我看着他的忙碌的背影发起呆,他的脸上怒气冲冲,嘴里吐槽他的同事说话过分。

“小芷,果然还是你懂事,之后我会让那个病人好好答谢你的,放心她人很善良,你们一定聊得来的。”

男人啊,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是一回事。

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我不知道他换了几次管,随着身体无力感越来越强,拔针后我再也撑不住从座位滚倒在地。

额头一股温热黏腻的东西流下,陆锦咫高兴的取下手套,密封好血液急匆匆地跑向白鹿的手术室,徒留背影。

所有的人都在为白鹿服务,只有不起眼的清洁工最后发现了我,给我叫来医生检查。

再睁眼时,我已经被送进了普通病房。

意识苏醒的第一刻,我就听到了陆锦咫的吩咐声。

“我怕不够用这是我多余抽的血,总共500毫升还剩100毫升,你将它放进血库给小鹿备用,这样方便些。”

“就是不能多抽点……”

他将手里的一管血递过,特别嘱咐院长要留给白鹿,话里话外都在为他的妻子着想,对我则是语气惋惜。

我再次颤抖着手合上双眼,掩盖瞳孔中快要溢出的恨意,同时关掉了正在录音的手机。

本来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借着想要看看他能有多荒唐的心思,一直全程记录到现在,越往下越让人浑身冰凉。

“小芷,你醒了,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导致晕厥,我还以为你和我置气抽完后自己就跑了,不过好在你没事。”

他见我醒来,一把将我圈进怀里,一副失而复得的样子,可惜温暖的温度带来的全是恶心。

不顾我死活的是你,装深情的也是你,每天都这么演你倒是一点都不累,但是我累了!

我皱眉推开他,他以为压着我了,立马放开。

“我没事,你自己开心就好,毕竟救了个人,以后你在医院也能落个好名声,只不过下次……别找我了。”

下次,好像我们之间早没了下次。

我的话音停顿了下,陆锦咫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牵着我的手亲吻一下,听到后半句神色骤变。

整理衣领,起身居高临下的给我发通知。

“我知道你今天怪我,但是我也是好心,下午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一下,最好在自己反思一下。”

我大为震惊,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反思?!陆锦咫你有没有搞错,我又不是她妈我就必须救她?我多次说我身体不适,你可有关心过?”

他依依避开我的提问,眼神躲闪,面上没一会又恢复得镇定从容,我的嘶吼仿佛是一位对医生无理取闹的患者。

“那个女人估计求爱不得反成仇,被拒绝后受不住打击,在找年轻帅气医生的麻烦呢!”

“是啊,一看那医生早就有主了,那个女人还跑来勾搭人家,真不要脸。”

门外嘈杂声一片,众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甚至恶语相向,陆锦站在旁边也没为我辩解一句。

我不禁怀疑,这真的是曾经救过我的人吗?

他语调平静,照章办事的说,

“好了,别闹了了,你打扰到这群病人的休息了,特级病房有个病人需要照顾,我先走了。”

不用想。

他口中的特级病人就是白鹿,丈夫照顾自己老婆天经地义,怎么会有空担心我这个三儿。

病房里气氛寂静,院长心里有鬼被我盯得不知所措,

“太太可真是有福,陆医生连续几天都没合眼,白天上班晚上守着你,就怕你出事。”

我解锁手机,发现自己睡了一天,那院长见我没搭话,自己讪笑着走了出去。

我的目光被手机上的一笔订单吸引。

订单要求我将宠物狗带到商场,在试衣间的第三个位置里等着,之后再告诉我做什么。

小费金额有一百万,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我图赚钱速度快,按照上面的地址去了指定商场,打开第三个试衣间的门站了进去,又按照对方吩咐打开了录音。

试衣间下午人少,隔离板一点也不隔音,我的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男士解皮带的声音,偶尔携带着女人的呜咽声。

“老公,你好过分,人家身体才刚用上新鲜骨髓,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给我体检嘛~”

“怎么,你不想我吗,为了让你康复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明天我就可以得到戒指,到时候老爷子会把公司交给我。”

淫靡的吞咽声里,夹杂着隔离板的撞击声,我的脸色越来越看,恶心感在胃里翻江倒海。

我见过陆锦咫的稳重,温柔,见过他的很多面,可我是第一回见他情动到不分场合。

“那装穷的女人呢?”

“她?她就是个装货,老爷子要的东西自然是值钱的,拿着值钱的玩意儿装穷可真没意思!”

手里攥紧的拳“咯吱”作响,现在我才明白,当初我拿着车祸现场掉落的钢笔写字,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以为是他落魄了,所以不想提从前。

手指的刺痛感惊醒我,低头一看,是当初穷困潦倒时陆锦咫用易拉罐环做的戒指,上面镶了颗批发市场买的假钻。

这枚戒指他整整做了一天,钻孔时剪刀划伤了整个手心,不顾我的劝阻一意孤行把它制作完。

如今早就不合尺寸,是时候摘下扔掉了。

录音按下暂停键后,我牵着狗踱步走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给我发来短信,带着十足的挑衅警告:

“我和他是领过证的,不像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要不是当初看上你儿子的骨髓,我不可能对你高抬贵手。”

“音频你留着慢慢听,希望你能长个记性,不要再来骚扰他,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喽~血包小姐!”

她附带了几张实况图,图中的路锦咫眉眼无奈,伸手想要挡,却还是抵不过女人的撒娇。

我就说,哪儿有什么巧合。

割腕不过是白鹿自导自演,想要吸引陆锦咫的视线,顺带给我点苦头吃。

陆锦咫不知道的是,航航患有隐性基因病,我怕给他压力,就瞒着没说。

且容你们再快活几天吧!

我将机票改签提前到晚上,偶然看到购物车有一套西装,这是我给陆锦咫送的生日礼物,一并被我退货。

我带走了航航的骨灰,其他和陆锦咫有关的全都丢下,这么多年给航航做手术的钱存的够多了,扔了就扔了。

走到玄关处,发现了桌上的一张海景合照,拿了放放了拿,多看一眼陆锦咫我都快压不住心里的怒火。

陆锦咫不喜拍照,当初看到这张照片就和我冷战一个多月,我花费时间好说歹说,他才同意。

他怕相熟的人认出,破坏了他的算盘,他并非不喜欢合照,只是不喜欢和我而已!

我收回视线,迈出坚定的步伐走出。

在我顺利登机的前一分钟,我接到了沈青裴的电话,

“那枚戒指是你父母死亡的因素,同时也是证据,这么多年陆家老爷子都在暗自派人寻,多年未果,将目光转移到了你身上。”

“据我的探子说,陆家已经准备好股份转让协议,明天就会公布新的继承人。”

听到这,我明白了陆锦咫认为我很有钱的原因。

无非是一枚戒指就能换来一家公司,我却还要装穷藏好戒指。

他眼中的宝物,则是我心里仇恨的种子。

我道谢后挂断电话,和沈青裴敲定了到达的时间,他准备让闺蜜沈月来接我,我怕麻烦人婉言拒绝。

同时给肾源受捐者回了封邮件。

做完一切,将电话卡捏成两半,连同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并丢入垃圾桶,登上了前往C市的飞机。

失血过多再加上马不停蹄劳累一天,带上眼罩的我很快就陷入沉睡,梦中的我睡得极其不踏实。

梦里是父母焦急沉稳的喊声。

是我被扔进绿化带被树枝划伤的痛意。

是爸妈握紧方向盘急转弯,避开人群撞上路障,车油漏一地燃起大火的爆炸声,被火掩埋身躯还扭头看我担忧愧疚的眼神。

再然后,我又碰到了陆锦咫,他对我进行了长达两年的追求,最后手捧玫瑰双腿跪地举手起誓,“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们一起携手共进。”

梦境杂乱无章,只隐约感觉眼角湿润。

与此同时。

病房中,陆锦咫和白鹿耳鬓厮磨,脸上带着事后的红晕,在白玉凝脂的皮肤上别有一番韵味。

“老公,你回去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我不可以这么自私,耽误你做大事。”

她的眼中蓄满泪水。

看得他快控制不住将人压在身下,再狠狠地欺负一顿。

陆锦咫刚要开口,看到了桌上明明暗暗的手机,脸色不悦接下秘书陈启的电话:

“小老板,您让我送蛋糕给萧小姐赔罪,可是那家出租屋已经转让了,可能萧小姐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大胆给她打了个电话,发现根本就没人接!另外,就在几分钟前沈家派来了个律师,递交了一份医疗事故起诉涵。”

陆锦咫皱眉,脑子极速运转。

突然,他想到那天医院掉落的花瓣。

他还是太侥幸了,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好几次都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一心都扑在了白鹿的身上。

他有些不信,压声再度询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陈启被吓得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又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重复:

“萧小姐不知所踪,沈家送来医疗事故起诉书,想要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您,陆航手术的事可能暴露了。”

“我马上回家,你去查一下小芷的位置,务必要快点把她找回来,她要是找不回来你也消失算了!”

挂断电话,陆锦咫气火攻心烦躁挠头。

“老公,我们不要公司就好,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分居这么多年,我觉得还是你更重要,至于她就不要找了吧。”

“况且我们年纪都不小了,要好好过日子。”

白鹿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声音俏皮。

“怎么能不找她!她是我的,没经过我同意凭什么走”,陆锦咫意识到说漏嘴,继而补充,“再说,戒指还没得到。”

陆锦咫眼神中的急切,白鹿看得一清二楚,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骨髓,就将计就计暗中支持他。

从没想过,会真正的送上自己的丈夫。

白鹿拽住他的袖口。

陆锦咫意识到自己发了火,只好压下心中的烦躁,换上温柔的笑脸,轻声哄道:

“乖,你前几天不是说你食欲不振,今天我让医生给你安排了检查,为了身体考虑一定要去的。”

他轻拍掉白鹿娇小的手,整理好袖口的褶皱,吩咐医生带她去拍片检查,自己则是驾车飞奔到出租屋。

白鹿被推走后不断回头,想要吸引陆锦咫的注意,甚至不惜大力拽着脖子上的项链,直至将自己勒到昏厥。

这一切陆锦咫都不知道,也没心思了解。

他掏出手机拨打我的号码,连续多个都没反应后,他挂断电话后发现手机里有一封未读邮件。

“您好,我是陆先生肾源的捐赠者,谢谢您多年来发送见面邀约,至今,郑重回复您:今后希望您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看到邮件下方的落款,陆锦咫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当年的捐赠人是我。

因为他麻药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白鹿,由于他们俩的肾源很匹配,下意识认为是白鹿救了他。

他眼尖的发现,邮件里还有一份压缩录音。

快速打开车门上车,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空出一只手点开了那份录音,听着里面的一字一句回忆着一幕幕,他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去。

录音内容很丰富,从和院长的争论到抽血后的惋惜之词,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敲击在心上,最后再到商场。

可商场那时,他正在和白鹿……

也就是说,当时只有一板之隔,她就在旁边听着我们羞耻的声音,还很有可能听完全程……

他的呼吸逐渐有些不稳,心底安慰自己这只是别人的恶作剧,我在联合别人一起骗人,只是想得到自己的关注的小手段罢了。

在陆锦咫破门而入的那刻,他的脚底险些站不稳,身形微微踉跄了下。

家里的东西只剩自己的,他到处寻找,试图找到我的足迹,哪怕是一点生活痕迹也好,但一切都是不如人意的。

我的东西早就丢到垃圾车,已经奔往重复利用的场所。

他发现我连合照都没有带走,往年出差我都会带上的,他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跪地。

这是去年恋爱纪念日照的,手术钱慢慢地也快凑够了,我们趁假期带着航航一起去海边,父子俩相互泼沙子玩得很开心。

我没忍住,趁机拍了下来,几乎是寸步不离身,陆锦咫也自然知道我的这个习惯,这一刻他轰然明白我是认真的。

难怪那个吻我避开了。

难怪,最近我竟然会问他爱不爱这种问题。

原来有些离开,不是突如其来的,很多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怪自己没有多花心思去在意、关注。

视线下挪到合照一旁,陆锦咫看到了有一枚戒指,他端详着戒指狠狠地咬着下唇,血流三尺也不肯放松。

“老板,医院的清洁工打扫夫人病房时,在地上发现了枚戒指,属下看这枚戒指有点眼熟,特意带来给您掌掌眼。”

陈启说到后两句,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手掌里顺躺着一枚简易的戒指,未磨平的边缘染了血。

一开始陆锦咫无动于衷。

听到后两句不耐转头,在看到戒指的一刹那,他怔愣了许久。

“另,散出去的人在失物处取回了一部手机,电话卡被折断,手机型号和萧小姐的一样,所以她……可能早就走了。”

陆锦咫一把将手里的戒指扔远,痛苦的把头埋进双臂,弯下他直挺的脊梁半蹲着,手指不禁有些颤抖。

陈启稳稳接住戒指,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建议,“当初在批发市场买低廉钻石时,我就提醒过您,这么做您会后悔的……”

“不如早点找到人,好好的道个歉,说不定还有”,他话到嘴边,把最坏的结果咽了下去,“挽救的可能。”

陆锦咫抬起头,眼神猛然看向陈启,亮得吓人。

“对!航航手术的前一个月,小芷说她遇到了新的机遇,可能会考虑去宠物公司专职训狗,快!快去查!”

此时的我已经到达C市两周了,正在和闺蜜沈月坐在沙滩上吃蔬菜沙拉,配上一杯冰镇西瓜汁,真是好不惬意。

这是我曾经向往的日子。

每个人都会憧憬自己的爱情,我想以后和自己的爱人也会这样坐在一起。

奈何最终都没有实现,我们都是为了生活而被绊住了脚的人。

看到年轻健硕的身影在海边游泳,向我展示自己精壮的身材抛媚眼时,我又却不得不感叹一句十八年过得好快。

后方笼罩起一片阴影。

我勾唇浅浅一笑,张嘴含住了头顶递来的草莓。

沈月总是这么古灵精怪,哪怕是结婚了,在自己好友面前还是从前那副你熟知的模样,看到她就莫名心里暖暖的。

我以为是她,就一口咬住了草莓尖尖。

在我仰头和背后人对上眼后,我彻底傻掉了。

沈月紧随其后,张嘴爆发出一句激昂的尖叫,次而捂住嘴瞪大眼珠,搞得我咽下也不是不咽下又得罪了人。

“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月的问话打断了我和沈青裴的尴尬对视,

他速战速决主动一口咬下了尾部,我故作镇定囫囵吞下了草莓尖尖。

转身,低头,喝果汁一气呵成。

只有那呛到不停的咳嗽声,证明了我的不淡定。

“有事找她”,沈青裴示意沈月挪出空间,沈月轻啧一声,转身轻飘飘地摆手,嘴里扬声提醒道,“我哥还没结婚,请不要放过他!”

我皮笑肉不笑地觑了她一眼,她方才收住她那漏齿张扬的贱笑。

沈青裴一语惊人:

“我也没问题,你可以好好考虑。”

她一走气氛陡然沉寂,沈青裴倒也没啰嗦,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直接夺奔今日主题:

“手术那天删除监控的值班人员找到了,他当时起了疑,冒死多备了一份,删完后医院找了个理由把他开了。”

“目前证据已经交到律师手上,他很专业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这个你可以放心。”

听到最后一句,我彻底歇了想要自己找律师的心思。

可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尽心尽力的帮我?因为我是他妹妹的朋友?

我沉默几秒,略作推辞,“老板,你不忙吗?这么帮我太浪费您的时间了,要不还是我自己找他吧?”

沈青裴好似听到什么笑话,把我手里的果汁替换成草莓,

“他只还人情,钱不到一定数目是请不动的,或者,你有能力说服他的话可以试试……?”

我勉强笑笑,掏出靠戒指取出的证据转移话题:

“戒指背面有字,他是我父亲从前的好友,这是我靠戒指拿到的东西,你猜的没错,里面确实和我父母的死有关。”

沈青裴伸手取过,里面是一张快要尽毁的照片,不过勉强可以看到照片上的人脸,加上技术加持找到他作证足矣。

我仰头准备喝点,发现手里空无一物。

他将东西卡在钢笔笔盖,一起揣进胸口,怡然自得地坐在我的位置,轻声嘱咐:

“失血过多就要多吃点草莓,里面含有铁元素,免得脸色煞白,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老板虐待员工呢。”

看到钢笔笔身特殊的兰花花纹,我禁了声。

陆锦咫话音刚落,后背一股大力抱住了我。

他一点点化解我的五指,将自己的指尖塞入我的指缝,缓缓地合拢与我十指相扣,手里的草莓被捏碎了一地。

熟悉的味道一眼就知道是谁。

我挣扎推开,他紧紧抓住不放,我们俩都在暗中较劲儿,沈青裴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草莓味,扭头转身。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神色又神同步般变得阴鸷。

沈青裴上前一把握住陆锦咫的手,手上青筋暴起,冷着脸站在我身旁厉声呵斥,“放开!你凭什么碰她!”

陆锦咫贴得更进一步,笑得嚣张:

“我和她相爱了十八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你不过是他老板,我们俩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实在是受不了,听到他这番张扬的话唾弃不已:

“是,我们是相爱了十八年,爱到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下得去手,爱到被陌生人质疑身份你也不敢站出来说句话……”

“你,也配有勇气提爱?赶紧走吧,我不想我们再看到你,也不想过多争吵,丢份儿又丢面。”

我卵足劲儿一脚正中准心,摆开了那具令人作呕的身体,这是我离开两周后第一次见陆锦咫。

他正大光明的穿上了西装,手腕带起名贵的手表,可眼下的乌黑却还是暴露了他的疲惫,皮肤干燥。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是失而复得的惊喜,伸手想要再次牵起我的手,但被我冷漠拍掉。

“老婆,是我啊!我那是被白鹿下套了,是她利用了我十八年,现在我才知道她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只是联姻。”

“都是她,是她一直骗我!我更不知道她私自下订单,将你叫到商场威胁你!”

“对,你都不知道,你也很无辜。所以呢,我就该被你们耍?被你们玩弄到丧失所有亲人?”

陆锦咫的呼吸一滞,心脏钝痛。

等他再开口想要辩解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萧芷,你给我去死吧!抢了我老公的心不说,还故意害我肝脏衰竭,满头白发!你凭什么活得比我好!你有什么资格!”

只见我们俩的位置调转,而他已经被匕首刺得血流不止。

沈青裴伸出去的手晚了一步。

最后关头,陆锦咫替我挡了刀。

毫厘不差,正中腹部最中间的位置。

可以看得出,手持凶器的人到底有多恨我。

一个白发女子停滞在原地,征怔地望着染了新鲜血液的匕首,抬头看到男人身上的血窟窿后,失声大叫。

沈青裴趁这个女人不注意一脚踹飞刀,用劲儿太大女人也连带着坐地,暴怒的他暗里脚脚到肉。

随后绕到身后单手钳制住她,抬手叫了救护车并报警。

海滩上的人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连连,反应过来慌忙四处逃窜,只敢站在远远的地方议论猜测。

陆锦咫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倒在了我的怀里,想要说话,一张嘴就涌出大量的鲜血,铁锈味直冲鼻头。

他紧紧地拽住我的衣袖,紧张兮兮地盯着我的身体,我刚想说自己没事,怀里的人瞬间没了呼吸。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救我。

可就算是救了我,我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我和他的恩恩怨怨,总是扯不清的,做人还是要拎得清,现在的做法不代表要放下以前的爱恨情殇。

救援人员来的很快,地上的尸体和白鹿都被带走,等待白鹿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离沙滩最近有一家商场,商场的大荧幕播放着新闻,优良的设备哪怕在沙滩也依稀听得清楚。

“据最新消息,陆氏集团陆某一手制造车祸,导致两人死亡,并试图掩盖当年车祸真相,目前已归案。”

据查,施工地不符合安全化标准,导致二十人重伤后拒不负责任,好在负责人萧某留存证据。

目前,陆家少爷陆锦咫也深陷囹圄……”

我漫不经心的听着,心里其实也没多高兴,但好在逝去的人都沉冤昭雪了,从前种种在今天都得到了回答。

沈青裴被警察询问完事情原委后,一回来就给我来了个拥抱,不放心嘴里吵着要带我去做全面检查。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紧张赶来的沈月看到。

她笑着笑着哭了,哭着哭着笑了,被打扰到沈青裴皱眉只好放开,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我没事。

下午,我独自一人捧着花束去祭拜了父母。

完事后带上航航的骨灰去了海边。

他说他喜欢自由,却一直不能实现。

现在我希望他得到灵魂的终极自由。

骨灰一点一点从指缝间溜走,一阵海风卷走了掌中残留,被温柔的卷入海的那边,再无归还。

当晚,我收到了陆锦咫的资产转赠。

他的秘书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声音压抑的说:

“老板说这些股份全权交由你处理,他说他欠你的太多了,还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弄丢了,真是不该。”

“他还说,你可以永远恨他,这是他该承受的。”

我安静几秒,轻道了声“节哀”便掐断电话。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恨,要怪就怪当初瞎了眼,爱错了人,我做不到不去恨他,毕竟那是我十八多年的青春啊。

我没有去他的葬礼,而是去了公司特选的训狗基地。

至于陆锦咫给我的资产,我全都捐给了重度烧伤患者。

站在草坪基地门口,我向远方挥了挥手。

后而转身投入自己喜爱的事业,对于沈青裴的喜欢,只能说现在的我没心思了,哪怕他才是真正救我的人。

因为,长路漫漫须尽欢。